第1章　緣牽一夢(02)

事態愈來愈往難以想像的方向發展了。

一天裡頭，柳書已被不同的妖精抓了兩次。

站在他身前的紅髮妖精少女，明明比在場任何一人都要嬌小，卻絲毫沒有怯懼，反而自顧自地與被倒吊的柳書聊著無關的事。

「要是你把那個英雄的事都告訴我，我就放你一馬吧？」

少女看起來人畜無害，一登場卻霎時撃墜了鳥妖，更輕鬆地從紅岩妖手上救走了柳書，實力全然不容忽視。

豈料，妖精們驀地放肆大笑。

「還以為會是天界兵將，原來就這麼一個丫頭？」

「待老子辦完要事，乾脆把這個山頭和妳一起收了吧？」

「要不，咱們把那呆子仙人分妳一個臂膀吧？」

此話一出，妖精又笑得前翻後仰，他們自恃體格魁梧，根本不把嬌小玲瓏的紫牙烏放在眼內。

但同樣地，紫牙烏也沒把對方的輕視放在眼內。

只見她手掌一捏纖指輕彈，細小圓潤的石榴晶石直飛而出，直直射中被擊暈在地的鳥妖額首，爆出一朵石榴石晶花。

鳥妖就此雙目圓瞪，一命嗚呼，餘下的紅黑岩二妖立即收起笑容。

「沒看到我們在聊天麼？我有非常要緊的事情問這書呆子！」少女甚是不悅，厲聲喝道：「再說，膽敢擅闖我紫牙烏的地盤，究竟有何企圖！」

兩個彪形大漢哪容得一隻小女妖騎到頭上來？紅黑岩二妖相視一眼，各自雙手一合，竟成了巨鎚與戰斧，手起刀落，橫揮直搥！

紫牙烏輕盈一跳，及時閃身避開，紅黑岩二妖隨之緊追不放，所到之處樹木全被斷裂折毀，地面也遭搥出一個個醜陋坑洞。

見對方率先兵戎相見，紫牙烏也不再只是閃躲，十指一伸，顆顆繽紛的晶石立即纏上指尖，成了閃亮華麗而駭人的利爪，但縱然利爪凌厲有勁，也只能在岩妖們的岩石表面上割出淺淺的爪痕，根本不痛不癢。

晶石與岩石，屬性相近又不相剋，眾妖一時間互攻不下。

斷崖下戰況激烈，倒吊樹上的柳書卻壓根無暇看好戲。

身為弱小仙人，恐怕無論哪邊贏了，他的下場都不會好過啊！

趁著妖精們專注交戰，柳書悄悄取過書箱，朝腳踝的晶石用力敲鑿。幸好他下凡前早已在書箱施下堅固無比的防禦法術，既能抵受相當程度的衝擊，也不用擔心日曬雨淋和風化，只是、只是這晶石也太堅硬了吧！

正當他敲鑿許久，打算垂首稍息之際，驀然發現周遭似乎有些不對勁──一道裂縫噼嚦啪啦地從巨鎚敲成的坑洞伸延開來，不只如此，附近的地勢也成了塊狀，高低不平。

「足矣足矣！快停手了啦──」

柳書頃刻臉如死灰，絕望大叫，可惜妖精們全然聽不著他的勸告。

紅黑岩二妖眼見紫牙烏竟跟牠倆打得平分秋色，更是發了狂地猛攻。

紫牙烏逃過巨鎚，避過戰斧，冷不防一個巨石黑拳頭揮進視野！幸而少女身段柔軟，她窮盡氣力仰後，以黑岩妖臂腕借力，翩然躍至半空，成功躲開了巨掌箝制！

黑岩妖轉身，欲要再次追擊，卻赫然驚覺脖子多了一圈紅鞭！

就在方才凌空翻騰的瞬間，紫牙烏伸手拔下一條長髮，柔軟的紅絲結出了無數晶石，霎眼之間一條鞭子便緊握手中，套住了黑岩妖的頸項。

只見她雙足落地、收緊晶鞭，扭身回旋。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嬌小的紫牙烏施以一記四兩撥千斤，將體形比自己壯健不知多少倍的黑岩妖奮力投擲──

碰！

黑岩妖轟然著地，滿佈裂紋的地面隨即不堪負荷，眾妖頓覺腳底一沉，附近一大片樹林居然整個陷下去了！

眼前一黑，妖精們連同慘遭波及的柳書，一起跌進一個天然地洞。

柳書倒吊太久，只感天旋地轉，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直到茫然挪開身上的碎石亂枝，抬頭一望，他頃刻剎住了所有動作。

地陷導致的硝煙蒙蔽洞口，本應伸手不見五指的洞內卻異常光明。柳書呆若木雞，只見地洞中央隆起了參差不齊的黑色石柱，頂端一顆圓球晶石鑲嵌其中，散發著璀璨光華。

──天誅。

準沒錯了，那圓珠就是柳書在古籍中看了千遍萬遍的神聖之物。

「竟在此地巧遇天誅──」驚愕了半晌，柳書又用力撇頭，「不、絕非巧合，既然斷崖是戰爭之終，天誅藏於附近亦不足為奇！」

「嗚哇──」

驀然洞內迴響淒厲的痛呼，柳書才回神過來。不遠處紅黑岩二妖不知為何正正痛苦地打滾著，天誅的光芒灑落到牠們身上，竟泛起絲絲白煙！

莫非天誅僅憑光華也能淨化妖魔鬼怪？靈光一閃，柳書頃刻翻箱倒篋，狼狽地從書箱抓出一塊圓鏡來。

紅黑岩二妖實在受夠了白虹的折磨，毅然提起武器衝前，朝天誅橫揮！

「可不容你毀了天誅──」

千鈞一髮，柳書大喝一聲，同樣衝往天誅，高舉圓鏡。

及後，一道白光驟然傾灑。

「啊啊啊──」

天誅聖光經圓鏡折射集中成一道光柱，照在紅黑岩二妖身上，二妖立即焚成飛灰，只剩絕望的慘叫聲響徹地洞。

天誅雖對柳書無害，但強光刺眼，令他眼前昏黑，看不清洞內狀況，直至四周恢復幽靜，他才乏力地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得救了，大概是得救了……幸虧他危急生智──

「喂！」

「哇！」

柳書耳邊驀地傳來一聲呼叫，嚇得他整個人彈跳而起。順著聲音望去，視野亦終於明澄起來。

帶著幾分淘氣的少女容顏，漸漸顯露眼前。

「不可能！妳怎麼還沒死？」

她叫、什麼紫牙烏吧？難道她不是妖精麼！

柳書絕望大叫，豈料話音未落，手腕腳腕猛然傳來劇痛。定神一看，這下可不只有右腳，而是四肢都被晶石纏上了，他現在呈了個大字形，被牢牢鎖在一塊大岩石上！

「聽好了，膽敢亂闖我的地盤，誰都該死。」紫牙烏蹲在柳書身旁，托著腮子，歪頭甜笑著吐出讓人悚然的句子，「不過我很善良，要是你願意乖乖合作，饒你一命也無妨。」

「合、合作？」

「那顆珠是怎麼回事？你說的英雄又是何人？」

柳書聽罷，說實在──他內心偷偷高興了一下。

畢竟仙人們各自有其修行與職務，每次柳書打算傳頌分享歷史或傳記，大伙兒都興趣缺缺，如今有人主動問起，他當然甘之如飴。

但柳書清清喉嚨，把笑意強壓下來，嚴正拒絕：「我怎可能和妖精合作！」

沒錯，他可不能把天界的情報透露給妖精之流！

紫牙烏似乎早知對方不會輕易合作，她只抿抿嘴，滿臉不在乎，轉身撈起擱在亂石上的書箱。

「是嗎？不說就不說，我自己找。」

話畢，她便肆無忌憚地把書箱中的古籍翻了出來。

「不要碰──裡頭有很多珍貴古籍和書畫，毀了就沒了！」

柳書立即嚇得哇哇大叫，偏偏他又被晶石囚住四肢，無法出手阻止。眼看紫牙烏粗手粗腳地就要解開卷軸的繫繩，他連忙宣告投降。

「我說了！我說好了──求求妳手下留情！」

見他屈服，紫牙烏也不欲加以折磨，索性把古籍放回去，柳書立時鬆了一大口氣。

「那你要把知道的全都好好告訴我啊？」

紫牙烏蹦蹦跳跳蹲回柳書身旁，等待這位天界來的仙人將遠古神話娓娓道來。

「妳知道五萬年前，這片土地曾經爆發一場神魔大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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