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那個，打擾了。」

秋本光站在社團辦公室的門口，敲了敲門。

今天是他跟佐緒里約好的時間，要幫忙試吃新口味的薑餅人。

但是裡頭似乎沒有人呢……

「請問有人在嗎？」他又喊了一聲。

難道佐緒里忘記了嗎？

秋本光搔搔頭，還是只是因為對方不好意思當著自己的面拒絕，所以……秋本光的心裡沉了沉，不由自主的往不好的方向想去。

「啊啊啊！」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離開的時候，裡頭忽然傳來了慘叫聲。

啊！是佐緒里的聲音！

秋本光不假思索的握住門把上的喇叭鎖，一轉，意外的發現門上沒有鎖，他往裡面踏了幾步，卻在辦公室最後面的櫃子下方，看見了令人慘不忍睹的畫面。

佐緒里跌坐在地上，頭上頂著麵粉袋子，身上到處都是白色的麵粉。

她驚慌失措的看著秋本光，打了個極響亮的噴嚏。

麵粉在空氣中飛散，像是一個個發著光的小點。

秋本光忍不住笑了出來，「妳還好嗎？」

佐緒里飛快的點頭又立刻搖頭。她哭喪著臉，「完蛋了，要打掃好久，竟然打翻了一整袋的麵粉……」

「我來幫妳吧！」

秋本光小心翼翼地放下書包，四處都是麵粉，「有掃把、呃，還是用抹布好了？有這樣的東西嗎？」

佐緒里站了起來，身上抖落了大量的麵粉，她白撲撲的小臉努力地思考著，好一會兒才走到另一邊的櫃子，拎出兩條抹布跟水桶，遞給秋本光。

「真抱歉……本來約好要一起做甜點的，現在卻要你陪我先打掃這裡……」

佐緒里看起來真的很難過。

「不不，沒關係。」秋本光連忙搖手。「不用為了這種事情覺得抱歉，只是……」

「啊？」

「先把頭上的麵粉袋拿下來吧？」

「啊啊、是！」佐緒里慌慌張張的模樣，讓秋本光忍不住又再度笑了出來。

「當姊姊的人這樣可不行哦。」

他很輕鬆的開起了佐緒里的玩笑。

「是啊……每次幫忙帶雙胞胎，都被整得很慘呢！」

佐緒里害羞地撥了撥瀏海，「所以真的很謝謝你幫忙我打掃，不然我一個人可能又要弄到很晚了……」

「又要？妳該不會常常打翻麵粉吧？」

「哪、哪可能有這種事情！只是偶爾而已……而且麵粉是第一次！」佐緒里慌張地紅了臉。「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個笨手笨腳的女生吧？」

「我沒有這樣想啦！不要把我剛剛的話放在心上。」

秋本光發覺佐緒里對於自己所說的話認真了。他慌張地擺手，「而且說起來，也是因為佐緒里妳很嬌小的關係吧？要拿高處的東西肯定很不方便。」

「……這倒是。」佐緒里誇張的舉高手，示意自己可以勾到的高度，「每次只要這樣拿東西，就會弄得一團亂呢！」

「……這不是理所當然地嗎？手舉得這麼高，很容易一下子就打翻正在拿取的東西啊！」

「……嗚。」

「對不起對不起！沒有指責妳的意思！下次還是拿個椅凳或是架子吧？」

佐緒里掩著臉指了指角落被翻倒的小椅子。

「……是我的錯。」

秋本光抹了抹臉。他走到走廊提了一桶水回來之後，就開始跪在地上慢慢地擦地。途中還順便收拾了滿地的烘培書籍跟各種模具。

「啊！原來在這裡啊！」佐緒里欣喜地抱著一組愛心形狀的鐵盒。「本來以為不見了呢！」

「你們的社團辦公室也太亂了……」

「啊啊真抱歉！因為都是女生所以……」

佐緒里說出了意味不明的話。

「不用一直道歉啦！」秋本光頭也沒抬的揮手，繼續擦著地上被麵粉汙染的地板。「不過都是女生的話，本來以為會很整潔呢！」

「男生好像很容易對女生有奇怪的誤解哦！」

「也沒有奇怪的誤解啦，只是覺得女生都是溫柔又芳香的生物，就像是……」

秋本光忽然面紅耳赤的停了下來。

「像是？」

「沒、沒事！我把水拿去換一換！有點兒髒了！」

秋本光提起水桶，飛也似的逃走了。

他站在走廊的水龍頭底下，看著水流逐漸從水桶邊緣漫出來。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後腦勺，到底在幹嘛啊……

差點就說出了像是騷擾的話語！

雖然佐緒里學姊就是自己想像中女生的模樣，但是這種話怎麼也不可能對著當事人說出口吧！

難道自己性格中還含有變態、癡漢等的元素嗎？

不……現在這樣就已經夠糟糕了，拜託不要往更令人討厭的方向前進吧！

秋本光沮喪的提著水桶回到了社團辦公室，卻看見了令人瞠目結舌的畫面。

剛剛收拾好放在桌上的模具全都散落在地板上，地上的腳印凌亂的從地板一路延伸到桌子上，以及──慌張地站在桌上的佐緒里。

「請問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因為出現了蟑螂所以……」

佐緒里沉痛地垂下頭，臉上布滿了羞愧的神色。

「我知道了。」秋本光抬起手。

「交給我吧！」他挽起袖子。如果讓佐緒里繼續幫忙的話，可能要打掃到明天早上了。「妳坐著休息就好了！」

「啊！這樣怎麼好意思！我也一起幫忙吧！」佐緒里慌慌張張的從桌子上跳下來，然後踩到了一本書，砰的一聲──臀部與地板做了親密的直擊，她一瞬間皺起了眉頭，露出十分疼痛的表情。

「……佐緒里同學！」

「在！」佐緒里迅速舉高了右手。

「請妳幫我一個忙。坐在那張椅子上。」秋本光伸出手，指著一張咖啡色的椅子，「不管看到蟑螂還是老鼠，都只要大聲的喊我的名字就好了。」

「……我知道了。」佐緒里站了起來，摸著臀部一拐拐的走向椅子，終於羞愧的坐下。

秋本光嘆口氣，這個社團辦公室到底有多髒啊！竟然連蟑螂都出現了！不過按照現場的髒亂程度，待會出現老鼠也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

他先把地上散落的模具收拾整齊，又把桌上的麵粉腳印通通擦去，接著把整間辦公室的麵粉全數清除，並把掉落在地上的書本一一放回書櫃。

在這期間，佐緒里一直安靜的坐在椅子上，只是看著秋本光勤快的四處移動，辦公室裡一點一滴的變得越來越乾淨整齊，傍晚的夕陽慢慢的照進室內，紅色的晚霞映照在秋本光的臉頰上。

「呼……」秋本光倒掉最後一桶水，伸了伸懶腰。「這樣就差不多了吧！」

佐緒里眼裡流露出崇拜的情緒。「明天大家來的時候一定會嚇一跳的！」

「我說你們啊！雖然都是女生，但也是得好好維持啊！」秋本光老氣橫秋的插著手，「剛剛掃出了一大畚箕的蟑螂屍體欸！」

「啊啊啊！」佐緒里摀住了耳朵。

「全都扔了啦！」

「對、對不起！」

「沒關係啦！不過你們女生明明就很害怕蟑螂，卻不好好打掃，真是令人難以理解啊……」

「可能因為社長太笨手笨腳了吧！」佐緒里垂下了腦袋。「做事情沒有魄力、而且課程也規畫得亂七八糟，說實話最近還有社員申請退社呢！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或許烘培社會在我這一屆倒掉也說不定……」

佐緒里忽然說出了內心的煩惱。

秋本光微微張開了嘴，露出了驚訝神情。他一瞬間不知道該驚訝佐緒里竟然面臨了如此大的困境，還是佐緒里為什麼會坦承的跟他說這些。

「一定有辦法的吧？」

秋本光空泛的說著安慰的話。

「只能這麼希望了……」

沉默忽然降臨在兩人之間。夕陽的紅暈橫在兩人面前的地板上，形成一條長長的界線，如同彼此的界線一般。秋本光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在這個學校內，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可以這麼自然地跟佐緒里說話，已經是作夢都想不到的事情，更何況要提出如何經營社團的方針。

忽然又再次體認到自己是個除了念書以外，沒有任何能力的人。

秋本光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啊，不好意思，讓你聽了這些抱怨……」佐緒里慌張地站起來。

「沒關係，只是我也幫不上忙。」秋本光自嘲的笑笑。「但如果把社團辦公室打掃乾淨可以促進招生的話，請大方的指揮我吧！」

「謝謝你……」

「妳今天說了好多次道歉跟道謝喔！」秋本光刮刮鼻子。「薑餅人的事情妳有頭緒了嗎？有決定要用什麼口味嗎？」

「嗯……因為妹妹不能吃糖的關係，所以糖霜跟巧克力醬都不能用了，可能會考慮看看奶油口味、或者是鹹的花生醬……」

佐緒里扳著手指頭數著。

「聽起來都很不錯呢！」秋本光贊同的點頭。

「是吧！」佐緒里似乎很高興。「我也覺得應該可以成功。今天本來要試著做看看的，只是沒想到我把社辦弄得一團糟……真的很抱歉……」

佐緒里又彎下了腰，打從心底的感到愧疚。

「不要再道歉了！」秋本光忽然走向佐緒里，他把手放在佐緒里的肩膀上。「我們再約一個時間就好了！今天的事情真的一點都沒關係，我很喜歡打掃，也很常做家事，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啊……」佐緒里似乎有些意外。她害羞的縮了縮，「我知道了，對不起、啊我的意思是真的很抱歉，不不，我是說我們可以再約一個時間……」

佐緒里胡亂地說著。

秋本光看著對方泛紅的雙頰，這時候也才發現自己的舉動太過理所當然了。他觸電般的縮回雙手，吶吶的開口。

「那妳決定好時間再傳簡訊給我吧！」

「嗯，好！我看看大家預約烘培教室的時間，再跟你說！」

佐緒里拿起了書包，鎖上了社團辦公室的大門，跟秋本光一起並肩走向了校門口，途中兩個人不斷地討論可以取代糖漿的素材，還有要做的各種造型。

「麋鹿是一定要做的！」

佐緒里說到甜點，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那聖誕樹也不能少囉！」

秋本光數了數，「大概要做七種的造型了欸！有這麼多的模具嗎？」

「沒問題的，我自己捏就好了。」

「感覺起來很厲害呢！」秋本光由衷地說著。「到時候也教我吧！」

「好啊！」佐緒里大方的點頭。「多做一點帶回去給姐姐吧？這樣說起來的話，看來還是準備糖漿跟巧克力醬好了！畢竟大家應該還是習慣甜的薑餅人。」

「不用特別麻煩啦！」秋本光連忙搖手。他只是一個幫忙試吃的角色，怎麼可以增加佐緒里的麻煩？而且他會說想要學著做薑餅人，只是想跟佐緒里變成更要好的朋友……

「不會麻煩。就做為你幫我試吃的回報吧！」

佐緒里誠摯地說著。

「那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我們再用簡訊連絡囉！」

「好的，再見。」

「再見。」

秋本光看著佐緒里向自己揮了揮手，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上次分開的時候，佐緒里也是往那個方向走，看來佐緒里的家與自己在不同的區域啊！

「佐緒里！」

秋本光忽然大喊了出來。

佐緒里疑惑地回頭，兩個人之間已經有了一小段的距離，她臉上出現困惑的神情。似乎很不明白為什麼秋本光會忽然叫住她。

「如果想招攬社員的話，或許可以在校慶的時候發送薑餅人！我們一起做更多的薑餅人來發送吧！」

「……」佐緒里沉默了一下。忽然漾開大大的笑容，她在不遠處用力的點頭，用著很開朗的聲音大聲回答。「好啊！真是太好的主意了！謝謝你！」

秋本光揮了揮手，示意佐緒里趕快回家。

他看著佐緒里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心裡湧起了欣喜的感覺。

自己也可以幫上朋友的忙呢！

他吹著口哨離開了校門口。

＊

「同學。看到學長不會問好啊？」

在離開學校不遠處，秋本光被學校的學長們攔了下來。會說是學長們是因為大家都穿著同樣的制服，而對方的第一句話也表明了身分。

只是看起來並不是充滿善意的開場白就是了。

「呃，學長好！」

秋本光立刻從善如流的打招呼。他的右手緊緊抓著書包的背帶，向前一步，試圖穿過這群高大的學長。

其實秋本光並不矮，以高一生來說，一七○公分的身高已經可以算是中上的水準，但秋本光總是給人零存在感的印象，因此大家對他的感覺都是矮小或者瘦小的男人。

「現在說已經來不及了吧！」

學長們步步進逼，秋本光偷偷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學長們的胸前，名牌的位置空蕩蕩的，原本應該繡在上頭的名牌已經不見蹤影了。

「對、對不起！」

已經很有經驗的秋本光用力大喊，還不忘九十度彎下腰。

「說對不起有用的話，那還要警察幹嘛？」學長們充滿惡意的笑著，說著古老的電視劇對白。其中一個學長用力地推了秋本光一把。

秋本光踉蹌的後退幾步，他狼狽的站住，垂下眼眸。

「你們想怎麼樣？」

秋本光收起本來驚惶的神情，面無表情地開口詢問，眼下已經不是認真道歉就可以解決的問題了。

「問這種問題好像做錯事的是我們啊？」學長們不悅的皺起眉頭來。「明明做錯事的人就是你，可不要搞錯了啊！」

「……」

秋本光只是沉默著，沒有試圖辯解。

說穿了只是一次習以為常的找碴罷了。

「喂！應該要認真的賠禮吧！」

另外一個學長用力的往秋本光的後腦勺巴了下去，發出響亮的聲音，引來學長們的嗤笑聲，「好像是西瓜一樣！」

「我看倒像是個冬瓜！」

「哈哈哈！其實是空無一物的豬腦袋吧！」

秋本光任憑他們的奚落聲在耳邊響起。後腦傳來隱隱作痛的感覺。

跟自己沒關係。

他們說的跟自己都沒關係，無論自己做了什麼，或者是沒做什麼，事情都會變成這樣的，不是自己的錯，只要稍微忍耐就沒問題了。

「我說啊！叫你認真地想辦法賠禮沒聽見嗎？」

一個身材高大，站到人的面前，就幾乎可以遮住陽光的學長，用力拽起了秋本光胸前的制服，讓秋本不得不墊起了腳尖。

「……對不起！」秋本光被迫抬起頭來直視著對方充滿著嘲弄的眼神。

「我不是說過了嗎？道歉的話一點用都沒有啊！」

秋本光的肚子忽然被猛地揍了一拳。

對方的力道極大，讓秋本光先是不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巴，才感受到從內由外傳至大腦的疼痛，胃立刻痙攣了起來！

好痛！

痛得讓人幾乎無法直起身來，他蹲了下來，抱著肚子用力的壓抑著想呻吟出聲的想法。

「還想裝模作樣啊？」

一只皮鞋迎面而來，秋本光的下巴被用力踢中，他毫無反抗能力的向後仰倒，手掌心直接擦上了柏油路面，蹭破了一大塊皮，更嚴重的是在剛剛那一剎那，他因為閃躲不及而咬上了自己的舌頭，現在鮮血從唇邊慢慢地滴出。

「哎呀……流血了呢。」

對方蹲了下來，用力的捏住秋本光的下巴，臉上露出了困擾的神情。「剛剛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要好好的賠禮才行。」

秋本光沉默著，掏出了書包內僅有的幾張鈔票。

會只有這幾張鈔票，不是因為秋本光的零用錢很少，更不是因為他有需要花錢的地方，只是因為長久的經驗使然，讓他養成習慣，只在身上放置數量稀少的金錢。

如果被搶走的話，損失也不會太大。

秋本光是這麼想的。

但是一如往常，這些數量稀少的金錢，引起了對方極大的怒意。

「搞什麼啊！竟然只有這麼一點，難道你的賠禮只值這些嗎？」

學長搶過了秋本光的書包，用力地把所有東西倒了出來，課本、鉛筆盒、手機、錢包、衛生紙稀哩嘩啦的砸在秋本光的腦袋上，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

「最好老實地交出來，你也不想在這種地方被剝光吧！赤裸的遊街可是很丟人的啊！」

學長踩爛了所有的東西，惡狠狠的踩在秋本光的手上。

「真的沒有了。」

秋本光看著地面，不帶一絲情緒。

只要再忍耐一會兒就好了。

「真是不討人喜歡的學弟啊。」學長們伸出手，似乎想履行自己的諾言。但一碰上秋本光的手臂，就嫌惡的縮了回來。

「比流浪狗還要更討人厭，你真沒有存在這世界上的價值啊！」

「……」

秋本光還是沉默著。

被說是流浪狗或者是人渣，都無所謂，拜託快點走開就好了。

「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真是令人噁心！」

學長們伸出腳，用力地踹向了秋本光，秋本光的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忍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毆打。

全身都感受到快要爆炸的疼痛感。

但是秋本光仍然面無表情，他的情緒極度抽離，彷彿正在被痛揍的人並不是自己，他環抱住自己，等待著眼前這群人對自己失去興趣。

「膽敢褻瀆神明的使者，你們準備好受罰了嗎？」

秋本光的耳朵動了動。

似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他把頭從手臂裡抬起來，看著一雙筆直的小腿出現在自己眼前，他的視線慢慢往上移，看見了制服的裙襬，還有學校的米黃色毛衣背心，他看著反射著光芒的黑色長髮──

七海？！

「妳這傢伙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學長們嚇了好大一跳！眼前的少女忽然憑空出現，就在他們幾個人與這個惹人厭惡的傢伙之間。

彷彿一眨眼就冒了出來！簡直是鬼啊！

「忽然出現是想嚇死誰啊！哦──是學妹呢！」

學長們眼中的驚懼很快的消失了。他們掃向七海胸前的名牌，「還跟這個廢物同班啊！學妹想保護這個傢伙嗎？不如來學長這邊，讓我們好好疼愛妳一番吧！」

學長們猥瑣的笑著。彼此互相推著對方，誰都想當第一個握住眼前學妹纖細手腕的傢伙，但誰也都在等待著對方率先行動。

青少年就是這種生物，只要有人起了頭，不管是什麼樣的罪孽都可以毫不猶豫的群起效之。

「你們有心理準備了嗎？」

七海冷淡地看著眼前的人，她比秋本光還要矮一些，幾乎要仰著面容才能看清楚這些人的臉孔，但是她雙手抱胸，氣場驚人，絲毫沒有露出膽怯的神情。

「心理準備什麼？」學長們哈哈大笑。「疼愛妳的方式啊？當然準備好囉！」

終於有人伸出了手，甚至緊緊握住了七海的手腕，他想把七海往自己的方向拽，這一秒，原本毫無反應，只是拚命忍耐挨打的秋本光卻猛地站起來。

他握住七海另外一隻手。

「什麼都不要做！」

「唉唷！狗說人話了！」握住七海手腕的學長，看見秋本光忽然直挺挺地站起來，他忍不住伸出右腳用力往前一踢，「狗怎麼可以握住可愛學妹的手呢！」

秋本光猛地被擊中，但他只是晃動了一下，眼神尖銳且專注，絲毫沒有因為疼痛而偏離七海。「不管是變成烏鴉還是麻雀，什麼都不可以，什麼都不要做，拜託妳了。」

「你這傢伙該不會瘋了吧？」

學長們哈哈大笑。

七海揚眉，嘴裡發出一聲清亮的鳥鳴。

一瞬間數不清數量的烏鴉從遠處飛過來，牠們盤旋在秋本光與七海的頭頂，啪啪啪的振翅聲音響亮的像是噪音，密集又恐怖。學長們面面相覷，變了臉色。

烏鴉是神的使者，這是古老的傳說。但是這麼大一群的烏鴉，像是要攻擊人類一樣的盤踞在這裡，半空中不時掉下黑色的羽毛，令人忽然覺得不寒而慄了起來。

「算了啦！走吧！」

開始有人想逃走了。

「可是不給這傢伙一點教訓的話……」

「不用了啦！對這種廢物多浪費時間都嫌煩吧！快走啦！烏鴉的聲音吵死人了！」

「對啊！我的耳朵好痛！」

「可是還有可愛學妹欸！」

「那你自己留下來吧！」

「才不要咧！」

學長們散去了。所有人都走了。

七海沉默地揮手，散去滿天的烏鴉。她轉頭，看著從頭到尾都緊緊握住自己的手，眼神十分堅決的秋本光。

「我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是讓他們再也沒辦法欺負你，還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甚至是立刻死在你的面前，我全都做得到。」

秋本光的手更緊的握住了。

「算了！我不會處置他們，隨便你想怎麼樣就怎樣！」

七海揮開秋本光的手，臉上難得流露出生氣的神情。

秋本光終於鬆開了手，他扯開難看的笑容。

「謝謝妳。」

他站了起來，因為疼痛的關係而左右搖晃，但他看也不看一眼七海，只是把地上被踩壞的東西全部一股腦塞回了書包裡，然後一路拖著書包，蹣跚的往前走。

「喂！」

七海忽然叫住了他。

秋本光停住了，卻沒有回頭。

「不管我做什麼，都不會牽扯到你身上的。是完美的天衣無縫，不會留下任何證據，你可以盡管放心。」

「……」秋本光沉默了一會，終於轉過頭來，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不用了，請妳什麼都不要做。」

他說完了這句話，又繼續往家裡的方向前進。

七海站在他身後，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

「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美由紀溫馴的站在七海身邊，微微低下頭。

「阿光只是不希望傷害別人。」

「寧願傷害自己也不想傷害別人嗎？嗤！」

七海罕見的動怒了。「我是不是選錯了使者？」

「阿光是很好的使者對象。」美由紀仍然低著頭，「只有他才能理解我們。」

「妳現在對他的依戀只是因為咒力與戒指的關係。」

七海轉過頭來，看著美由紀。

「或許吧……」美由紀抬起頭來，注視著七海。「大人有談過戀愛嗎？一開始或許會因為各種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注意到對方，但只要交換了心意之後，這個人就跟自己有了關聯，成為『我的他』，或者是『他的我』這樣的關係。」

「你們真是奇怪的存在。就像是家犬一樣，註定會愛上主人。」

七海簡短的下了評論。

「只會愛上第一個主人哦！」

美由紀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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