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像個人吧

「屬下明白。」

顧元離開以後，顧清瞳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重新回到床上去躺著了。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要是再不好好休息，恐怕感染時疫的人還沒出事，她就先出事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她什麼都不想去想，很快就睡著了。

「郡主，從南陵購買的這批藥材也已經全部送到太醫院了。」

「南陵請的大夫也已經到太醫院了。」

「蕭神醫寫了個藥方，但聽說其中有兩味藥相剋，所以被四皇子攔下來了。」

「蕭神醫請小姐蒐集一些紫蘇葉。」

……

腦海裡出現一陣又一陣的轟鳴聲，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扯著筋骨一樣，顧清瞳無意識的伸手抱頭，用力的撕扯著頭髮，仿若這樣能減輕一點痛苦。

一幅幅畫面猶如幻燈片一般閃過腦海，刺痛一陣接著一陣，彷彿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穿了一般。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不停的起伏，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啊——」

一陣尖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顧清瞳猛地坐起身來，睜開了眼。

看著空蕩蕩的四周，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小姐，出什麼事了嗎？」

許是剛被尖叫聲吵醒，雪玲只穿著裡衣就進來了，一臉的焦急。

顧清瞳搖了搖頭，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水，抿了兩口，任由雪玲擦著額頭上的細汗，「蕭神醫在哪兒？」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雪玲開口，「興許還在大小姐那裡。」

自顧清菡染上時疫以後，蕭寒山就有些萎靡不振了，一直守在門外連飯都沒有吃。

若不是有顧清菡攔著，怕是早就進去了。

顧清瞳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示意雪玲更衣。

「現在都這麼晚了，小姐有什麼事不如明天再去找蕭神醫商量吧。」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雪玲有些焦急。

「無礙。」顧清瞳搖了搖頭。

見她心意已決，雪玲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雖是夏日，夜晚還是涼氣逼人，顧清瞳打了個哆嗦，不自覺的攏了攏身上的斗篷。

顧清菡所在的地方較為偏僻，她們的腳步也算不上快。

未等走近，就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笛聲，似山間流水，讓人如沐春風。

「天還未黑蕭神醫就已經開始吹了。」

待走近了，才能隱約在黑暗中看到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

一曲畢，蕭寒山收了笛子。

未等他說話，顧清瞳就迫不及待的開口，「有什麼和紫蘇葉相剋的藥物，但同時對時疫也有效嗎？」

突然聽到她問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蕭寒山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紫蘇葉是清熱解毒的，與其相剋的大都是燥熱的藥物，對時疫沒有效果。」

聞言，顧清瞳雙脣緊抿。她只記得其中一味藥是紫蘇葉，另一味關鍵的藥物與其相剋，這兩味藥材是治療時疫的關鍵，其他藥材都只是起輔助作用的。

腦海裡傳來一陣陣疼痛，她忍不住踉蹌了兩步，雪玲連忙上前將她扶住。

「治療時疫的藥物裡，一定有一味是紫蘇葉，還有一味與其相剋，你試試從這方面入手。」顧清瞳眉頭微擰，眼裡的盡顯疲憊之態。

聽完她的話，蕭寒山的眼裡滿是懷疑，但看她十分篤定的樣子，還是點了點頭。

反正兩個月過去了，治療時疫的解藥依舊沒有半點兒進展，不如試上一試。

「只是……經過了穿心蓮的事情，現在幾乎沒有病人願意試藥了。」蕭寒山微微嘆氣。

兩個月來，朝廷無所作為，解藥的研究也是停滯不前，不少病人都已經不抱希望了。

聞言，顧清瞳也陷入了沉默。

「讓我來吧。」一道略顯無力的聲音飄出來，若不是在這寂靜的夜裡，當真是沒人能聽到。

「不行。」

顧清瞳和蕭寒山異口同聲，兩人同時揚起頭看著說話的顧清菡。

她身上穿著冬日的大氅，顯得身軀尤為單薄，蒼白的臉色沒有一絲的血色。

「今日病人又鬧了一次，只有我以身試藥才能讓他們信任。」顧清菡說話有些吃力，身體依靠在門框上，彷彿隨時都要摔倒一般。

「清菡……」蕭寒山一臉焦急，向前走去。

「別過來！」

顧清菡怒喝一聲，他停住了腳步。

「姐姐，你的身體狀況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才是。」顧清瞳眼裡佈滿了紅血絲，顯得有些滲人。

她是有私心的，試藥這種事情風險太大，若是用錯了藥材或劑量，都有可能造成極大的後果，所以她不想讓顧清菡來。

再者，她已經害死姐姐一次了，難不成還要害她第二次？

顧清菡用絲帕捂住嘴輕咳了兩聲，「現在你要做的不僅僅是研究解藥，還要安撫民心，沒有什麼是比我試藥更能取得百姓的信任了。」

她是百姓眼中的「活菩薩」，說話做事自然是比顧清瞳更有說服力。

饒是如此，顧清瞳也不想答應，她不願意冒任何風險。

場面一下子就僵持下來了，幾人都沒有說話。雖然顧清菡的語氣很平淡，但顧清瞳知曉，她說出來的話是沒有迴旋的餘地的。

半晌，蕭寒山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能確保藥方是正確的嗎？」

「能。」顧清瞳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以前她的記憶裡似乎並沒有那些事情，直到今日做夢才想起來。

但夢裡的一幕幕又是那麼真實，她敢肯定，那就是她前世真實經歷過的事情！

半晌，蕭寒山才點了點頭，「我會先減輕藥量。」

這算是同意顧清菡試藥了！

聞言，顧清瞳雙眉緊皺，拒絕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了，看著蕭寒山的神色，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在兩人的勸說下，顧清菡最終才回到房間休息去了。

顧清瞳不緊不慢的跟在蕭寒山的後面，思緒早已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蕭寒山的計策是到時候將顧清菡的藥換了，到時候重新找顧家軍試藥，如此她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她現在疑惑的是自己為什麼會缺失前世的部分記憶！

今晚的夢彷彿撕開了一道口子，讓她知道了自己的記憶裡還有許多空白。

「蕭神醫，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才可能失憶？」

聞言，蕭寒山瞳孔微縮，神情多了幾分嚴肅，「外界刺激。」

「頭部被劇烈撞擊嗎？」顧清瞳有些不解。

搖了搖頭，蕭寒山解釋道，「不止如此，也可能是病人不願意回憶那段痛苦的經歷，所以記憶被封存了。」頓了頓，接著開口，「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顧清瞳愣了一會兒，隨後搖了搖頭。

如此，蕭寒山也沒有再追問，兩人各懷心事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翌日，天剛泛起了魚肚白，顧清瞳就醒了。

休息了一會兒，臉色好了許多。

不多時，雪玲就端著水進來伺候她洗漱了。

「小姐，奴婢聽百姓們在議論四皇子，說他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過了。」

聞言，顧清瞳哂笑了兩聲，「如今計劃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自然要躲起來。」

她自認為要比任何人都瞭解夜瑾軒，雖然他能夠隱忍，卻是貪生怕死之輩。與性命比起來，區區名譽又算得了什麼？

「小姐，如今咱們既然知道是四皇子動的手腳，為什麼不直接從他們那裡動手呢？」雪玲皺眉。

顧清瞳搖了搖頭，「他要是有辦法就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了。」

如今善堂的病人正處於一種極具不安的狀態，若是他將其運用得好，又能籠絡民心。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聽完以後，雪玲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再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今天善堂的情況，便下去了。

顧清瞳換好衣服，趁著天還沒有大亮，悄悄的出門了。

她輕車熟路的到了定王府靠近練武場的地方，進入假山，打開暗道進去了。

順著樓梯一路往下，到了一間密室。

密室裡面只有一位女子，穿著玄色衣服，頭髮有些凌亂，但還算是乾淨。

看了一會兒，她才開門進去了，徑直的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雖然沒有說話，但雙眸卻牢牢的鎖定了蹲在地上的那名女子。

約莫著過了一刻鐘，她才薄脣輕啟，「林氏，我知道你沒有瘋。」

聞言，地上的女子身體突然一僵，隨即很快便緩和過來，右手依舊是拿著筷子在地下寫寫畫畫的，嘴裡唸唸有詞的說著些什麼。

顧清瞳也不在意，接著開口，「你在我顧家生活了這麼多年，顧家上上下下無一不是將當做主子來看待，沒有半點兒對不起你。」

「我不求你做個人，但你好歹要像個人吧？」

林氏做的事情遠比她前世知道的要多得多，單是給顧清菡下藥這件事情就能判她死罪了！

但令顧清瞳沒有想到的是，林氏一位深閨婦人，竟然能夠和鄱陽王扯上關係，倒是讓她小瞧了。

越是這樣，越不能輕舉妄動，免得打草驚蛇。

看著地上的身影，顧清瞳嘴角泛起一抹諷刺，發出一嗤笑。

「林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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