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下猛藥不起作用

薇茵擰著黛眉，尚未從悲痛中走出，卻不得不面對兩個男人的勸說。

「你們……」說了兩個字，又不知如何開口了。

東生見她遲疑，趕緊趁熱打鐵，「大嫂，和正盟不可以群龍無首。剛剛你也看到了，我說話根本就沒有分量，他們倒是很聽你的。大嫂放心，瑣事由我跟興亮來處理，你只需坐鎮就行了。」

薇茵忽然覺得頭疼，炸裂一般。

「這事兒先緩一緩好嗎？給我點時間……」把戒指放回盒子，遞還給東生。

「大嫂……」東生滿臉為難，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了戒指。

「送我回去。」脫掉防護服，薇茵扶額前行，身上寬大的男裝更顯得她瘦削嬌弱。

望著她的背影，興亮衝東生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可勉強。

「你留在這裡照應著，我先把大嫂送回去。」東生交代完興亮，匆匆追上薇茵。

兩人一路沉默，下樓。

雨還在落，勢頭不減。

薇茵上了車，腳上的布拖又浸透了雨水。

路上，東生欲言又止了兩次，見大嫂沒有談下去的意思，也只能作罷。

回到別墅，他把她送進門後又去了醫院。

離開前，他說，「大嫂，和正盟是正哥經營了十多年的社團，有嚴苛的入盟門檻，不是誰想加入就能加入的。雖然我們也搶地盤，但不是那種無惡不作的。找時間我跟你詳細說說盟內的情況，你先好好休息，有事隨時給我和興亮打電話。」

望著他渾身溼透的樣子，她點點頭。

在玄關處站了會兒，薇茵換下腳上的溼鞋子，到臥室去看颸兒。

孩子剛醒，保姆在給他換尿布。

「先生怎麼樣了？」見她進房，保姆關切地問道。

薇茵擠出一絲笑容，「還好。」

「那就好。先生人那麼好，老天一定會保佑他平安無事的。」說著，還作出祈禱的手勢。

薇茵怔了一下，找出乾淨的衣裳，去洗漱間換上。

洗手的時候，抬頭望著鏡子裡的人，眼中的茫然是無法掩藏的。

「我該怎麼辦……」低語著，又有淚水滲了出來。

她不怕生活上的苦，最受不了的就是精神上的煎熬。

風正是為了她才躺在病床上的，這份情債可能一輩子都還不清。

是啊，還不清。

踉蹌著步子，出了洗漱間，讓保姆去忙別的事，她自己來照料孩子。

颸兒正捧著奶瓶喝奶，因了奶水太少，出生後沒幾天就不再吃母乳了。

見到媽媽，已經能夠認人的寶寶眯起了彎彎的月牙兒眼。

「颸兒，媽媽和你的性命都是乾爹救回來的，我們是不是得為他做點什麼？」薇茵喃喃地對不諳世事的孩子說道。

雖然聽不懂媽媽的話，颸兒依舊眯眼笑著，——他是最好的聽眾，也是最堅定的擁護者。

第二天，薇茵早早地去醫院探望風正。

她先找醫生了解完風正的身體狀況，然後做了防護措施，準備進病房探視。

東生和興亮還守在ICU門外，兩人都是滿臉胡茬的憔悴樣。

「我跟醫生溝通過了，風正現在的情況還算穩定，你們在這守著也沒什麼意義，回去休息吧！」進病房前，她對他們二人說道。

兩人相視之後一齊衝她點頭。

然，半個小時後，她從病房出來時，他們還站在走廊裡。

「大嫂，我們必須跟你好好談談！」東生的神情十分嚴肅。

薇茵沒說話，顧自往電梯口走去。

兩個男人緊緊跟隨。

出了醫院大門，他們上了風正的座駕，一路駛向別墅。

在別墅客廳，薇茵請兩人坐好，給他們泡功夫茶喝。

「說吧。」把兩個小盞放在他們面前，身子向後靠著，她沉聲說道。

東生和興亮對視一眼，把口袋裡的戒指盒掏出來，擺在桌上。

「大嫂，我們希望你能收下戒指，暫代正哥打理和正盟。」目前，除了這個談話主題，再沒有別的。

薇茵凝望盒面上包裹著的藏藍色天鵝絨，緘默不語。

興亮實在忍不住，端起小盞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就開說。

「大嫂，我說的話你別不愛聽啊！正哥為了你，真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帶眨眼的！我聽黃大爭說，你生孩子大出血，結果正哥把自己身上五分之一的血都給了你；還有，他上次受傷，也是為了去寒城給你找最好的營養師和體能訓練師，結果剛到那兒就被蘭幫的人給盯上，遭到了圍毆……」

「等下！」薇茵打斷他，「你說他上次受傷是因為我？」

興亮瞪大雙眼，「當然！難道正哥都沒跟你說嗎？」

薇茵搖頭，苦笑，「他從來只做不說，又怎麼可能告訴我這些……」

「還有這次車禍！」興亮繼續爆豆一樣說著，「本來我們要跟他一起去，結果爆料人要求只能和他一個人見面，不准許有第二個人出現，所以正哥就沒讓我們跟著。返程之前，正哥似乎心情還不錯，打電話說你們大嫂交代的事情終於有眉目了。可能就是因為急於回來見你，車速過快，趕上路面溼滑，這才出了車禍！」

東生瞥了他一眼，覺得這些話說得有點殘忍。

但，不下猛藥可能不會起作用。

於是，他也拿起小盞喝掉茶汁，狠下心來開口。

「大嫂，且不說你跟大哥是否有感情，就衝大哥為你做的這些事情，你也應該遵從他的意願！」打開戒指盒，把盒子開口處轉向薇茵，推到她面前。

話說到這裡，兩個男人自認已經盡力。

若是大嫂仍然拒絕，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總不能勉強她答應，——終究是大哥深愛的女人，必須尊重！

薇茵定定地望著戒指上的「正」字，愣忡了好一會，終於緩聲開口。

「你們說說和正盟的具體情況吧！」

東生和興亮見事情有緩和餘地，不禁對視一眼。

輕咳一聲，東生娓娓道來，「大嫂，和正盟是正哥一手創立並苦心經營的社團，初衷是為了自保、不受匪霸的欺負。這麼些年下來，正哥不斷拓展商業規模，為的就是給盟內所有成員一個好的物質生活。現在，我們已經擁有十家大型KTV和四十七家大型夜總會，主要分佈在各省會和直轄市，每年的利潤都很可觀。」

說完這席話，低頭斟茶，想了想，接著往下說。

「大嫂，我們衣食無憂後並沒有產生退盟的想法，反而更加推崇並忠實於正哥。原因很簡單，這個社會並不像新聞聯播上報導的那樣一派祥和，總有藏汙納垢的所在。我們擰成一股繩，才不會被人欺負。而正哥，就是把我們這些小麻線搓成大麻繩的人。」撓了撓頭，「我沒什麼文化，只能做出這樣的比喻，不知道大嫂能不能聽懂。」

薇茵微笑著點頭，「你們的話，我都聽懂了。」

「那，大嫂答應做和正盟的領頭人了？」興亮開心地問道。

「為什麼是我？」薇茵目光犀利地掃視二人，「風正有可能會讓你們轉交戒指，但絕對不可能讓我代為打理和正盟，這個想法應該是你們兩人的意思。我想，你們盟內應該有很多能人，為什麼你們偏偏選擇讓我趟這趟渾水？」

此話一出口，東生和興亮一齊變了臉色。

「大嫂果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人，把我們的小伎倆看得明明白白。」東生滿臉慚愧地說道。

「我並不聰明，只是更瞭解風正的為人以及他對我的那份心。」他怎麼可能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去過打打殺殺的日子！

興亮聽了，低下頭，「大嫂，我們不希望和正盟散掉！換做任何一個人做龍頭，都不可能像正哥那樣一心為兄弟們著想。我們更擔心的是，不管讓誰當家，和正盟早晚都會變成這個人為自己牟利的工具。說句難聽的話，如果正哥沒了，和正盟是誰的都無所謂；可一旦正哥醒過來，卻看到自己的心血都白費了，這種打擊也太大了！……我們不想對不起正哥。」

兩個糙老爺們，情真意切地表達出了對自己老大的忠心，著實難能可貴。

「問題是，就算我願意暫時幫忙打理和正盟，也未必能夠服眾啊！」薇茵指出了關鍵所在。

她一個小女人，能管得了一千多個大男人嗎？

誰知，聽了這話，興亮的情緒立刻高漲起來。

「大嫂，你有所不知！正哥這麼多年也沒有過女人，你的出現已經在整個和正盟內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至於大家對你的評價，從昨天你的說話力度上就可以看出來了。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服眾」這個問題。」

薇茵又想了想，「風正躺在醫院，就算有康復的希望，對和正盟來說總歸是個不小的打擊。為了延緩和正盟的分崩離析，我願意暫代風正行使相關職權。在此期間，我們想辦法選出一個對和正盟發展最有利的人來加以培養，到合適的時機，我會交出戒指、讓出位子。」

豈料，東生卻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

「大嫂，如果正哥一直不醒，兄弟希望你能堅守二十年，到時自然會有能人來接替你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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