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這女人很邪門兒

薇茵躺在青草地上，雖奄奄一息。

努力把眼睛睜開一道縫，下意識想護住肚子，卻連挪胳膊的力氣都沒有。

「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的孩子……」聲音弱得幾乎聽不到。

臭娘們兒，你真特麼噁心！」

抽菸歹徒聞聲走來，「怎麼了？」

「她特麼竟然尿褲子！」嫌惡地站起身子。

抽了口煙，「別怪我沒跟你說，這女人可是很邪門兒。」

骯髒歹徒扭頭看著同夥，「邪門兒？什麼意思？」

「去年秋天，阿強和阿生慘死的事兒你還記得麼？」見對方點頭，就繼續說下去，「據說當時一起燒死了個女人。你猜怎麼著？這孕婦就跟那個燒死的女人長得一模一樣。」

「擦！你別嚇唬我啊」嘴裡這麼說，心頭已經有寒意。

「我看過被燒死女人的照片，真的跟這個孕婦一模一樣。而且，那場大火著得特別蹊蹺，阿強和阿生被燒得只剩下大腿骨，那個慘啊……」頻頻搖頭，似乎親眼見到烈火燃燒時的慘狀。

「那你說，這女人怎麼辦？」

抽菸歹徒想了想，轉頭環顧四周，「這地方是寒城最南端，四周又都是山，估計夜裡一定會有野獸什麼的。她一個大肚婆，想走出去是絕對不可能的。咱們莫不如就把她扔在這兒，由著她自生自滅算了……」

「好啊好啊！」歹徒附和道，「讓她自生自滅，咱倆也不算是殺生，對不對？」

「那是自然！」得意地丟掉菸頭，「走，回去領賞！」

「也不知道嶽小姐會給咱們什麼好處……」

「以那位千金大小姐的脾氣，就算不給好處，你不也得替她辦事麼？否則，二爺能一指頭摁死你……」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就消失不見。

薇茵聽到他們已經走遠，這才勉強睜大眼睛。

只有她自己知道，褲子上的根本不是尿，而是羊水。

經過了剛剛的驚嚇和顛簸，肚子痛得要命，孩子可能要早產了。

眼下，她必須趁著自己還算清醒，想法子自救。

否則，母子倆性命堪憂。

驀地，看見歹徒扔下的未熄滅的菸頭，她心裡又燃起了一點希望。

即便四肢重似千斤，求生意志還是把最後的力氣都逼了出來。

她費力地挪著身子，好不容易夠到了菸頭。

可是，四周都是嫩綠的青草，找不到乾草和枯葉。

當看到被歹徒撕碎的棉質上衣，她終於舒了一口氣。

尋了一塊碎布，捏著菸蒂，顫抖著，把火星擱在了上面。

半分鐘過去，棉布被燻黑，一點點冒出了青煙。

她又挪著身體，把上衣都脫下來，費力地撕成碎條，以保證可燃物源源不斷。

布條不足以起火，青煙卻越積越多，瀰漫在她的周圍。

即便被嗆得咳嗽，她卻顧不得遮擋口鼻。

肚子太疼了，臨盆徵兆越來越明顯。

期盼護林員能看到煙霧，及時趕過來查看，那樣，她就能得救了。

懷著希望，薇茵靜靜地躺在草地上。

陣痛一波接著一波，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混亂。

令她混亂的並非肚子痛，而是頭痛。

曾經出現過的幻覺像潮水一樣集體湧來，令她無法招架。

混亂中，原本模糊難辨的各種記憶碎片也漸漸地拼湊了起來。

——自家別墅，慈愛的爸爸牽著她，在客房的門口，他們看見媽媽跟一個男人不著片縷地抱著；

——醫院的太平間，冰冷的停屍床上，爸爸孤零零地躺著，他的手掌心還握著買給她的小禮物；

——「金穹」總統套房，男人穿上衣服後離去，走之前在床頭櫃上留下了一張現金支票；

——她從德國歸來，到池宅做家庭醫生，卻在那片美麗的銀杏林中被怪病復發的男主人給殘忍傷害；

——好不容易出了池宅，那個女人派人捉了她，穿著高跟鞋把她踢成了沒有記憶的人……

失憶之前的所有記憶一點點連接起來。

她竟然恢復了記憶！

撫摸著肚子，失憶後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裡盤桓。

為什麼？

她為什麼要給一個傷害過她的男人生孩子！

那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愛她，無非是為了彌補他之前犯下的過錯。

甚至於，他為了掩飾自己的罪過，竟然還給她換了個身份。

肚子痛，頭痛，現在連心臟也不可遏止地痛了起來。

她真想放棄自己的生命，就像兩個歹徒說的那樣，自生自滅算了。

就在這時，肚子裡的孩子又動了。

不，不可以，不能傷害這個無辜的小生命。

儘管早產，可若是施救及時，孩子完全有可能活下來。

這是她的孩子，是她身上的肉，她不能自私地為了尋求解脫而放棄孩子的性命。

拿定主意，她狠狠地掐著自己的手臂，意在保持清醒，等待救援。

青煙斷斷續續地騰起，時間也在一分一秒地過去。

如果天色暗下來，就算煙霧再大，也不會被人發現。

一旦真有猛獸出現，她和孩子就真的活不了了。

不能坐以待斃！

她咬著嘴脣，側身，往歹徒們離開的方向爬著。

十分鐘，卻只爬出幾米遠。

身後的青草上，驚現一趟血痕。

陣痛還在持續，她覺得孩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孩子，別怕，媽媽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會保護你……」默默在心裡唸叨，一隻手捂肚子，一隻手用力爬行。

忽然，前方兩米遠出現了一條青色的小蛇。

它吐著紅色的芯子，與她對峙。

一向對爬行動物特別懼怕的薇茵忽然間來了勇氣，隨手抓起身邊的一塊石頭扔了過去。

沒有砸中小蛇，但氣勢上贏了它。

它又與她對視幾秒鐘，扭頭走了。

薇茵鬆了口氣，繼續往前爬著。

她只顧拼命往前爬，無暇回頭看，身上的白色孕婦褲已經全部被染紅。

終於，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她本想拼命呼救，可轉念一想，萬一是歹徒改變主意不想讓她自生自滅、又折回來殺她怎麼辦？

遂，靜靜地臥伏，伺機求救。

腳步聲越來越近，沒多會兒，一個身影出現在不遠處。

從衣著上確定對方不是那兩個歹徒之一，薇茵這才出聲呼救。

「救命……，救救我……」聲音特別虛弱，像蚊蟲鳴叫。

身影原本在尋覓什麼，倏地靜止不動，側耳傾聽。

待聽到她的微弱呼救聲，那人便往這邊走了過來。

「你在嗎？」男子開口問道。

薇茵一怔，——似曾相識的聲音。

「你在哪兒……」他繼續邊找邊問。

兩人的距離又近了一些，薇茵終於從草葉之間看清了男子的樣子。

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她。

「風正……」

「薇茵……」

兩人幾乎同時叫出對方的名字。

他飛奔過來，跪在她身旁，把她的上半身抱在懷中，急迫地發問，「薇茵，你還好嗎？」

她疲憊地半闔著眸子，「孩子，要出生了……」

大手懸在她的肚子上方不敢觸碰，眼看她身染鮮血，他的聲音有點發顫，「不是還有兩個月才出生嗎？怎麼會這樣……」

「早產……，」薇茵抿了一下乾涸的嘴脣，「救我……」

「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男人，很快就冷靜下來。

說罷，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抱起，走向來時路。

因為風正開的是轎車，底盤低，所以停的位置比較遠。

「薇茵，撐住了，我們很快就到醫院……」急歸急，他的步伐卻十分穩健，生怕一個不小心再傷到她。

「嗯……」她弱弱地迴應，眼皮卻越來越沉。

「別睡，聽見沒？你不能睡……」雖然口吻鎮定，心底卻慌亂起來。

她這個樣子，令他想起在爛尾廠房見到她的情形。

這次卻比那次嚴重多了，因為她肚子裡還有個急著出世的孩子。

「風正，我想……求你……一件事……」上車的時候，她虛弱地對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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