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長嫂如母不是母
前一晚,池家老宅。
除夕家宴是池家一年到頭的重頭戲。
祖制規定,不管你平時身處何方,這一天都要趕回來參加家宴。
為此,被派到非洲去的池孟霖借這個機會回了國。
而嶽娜,馬上就要成為池家的一份子,也毫不例外地參加了今年的除夕家宴,——即便她剛剛經歷了小產,身體還很虛弱。
自打接管了池氏,池禹森就是除夕家宴的主持者。
今年也不例外。
跟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家宴上的氣氛有點微妙。
剛一開席,池孟霖就舉著酒杯站起,「森,明天是你和嫂子的大喜之日,我在這裡先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語畢,仰頭喝光杯子裡的紅酒。
然,目光卻仍停留在嶽娜的臉上,帶著曖色。
池禹森自是把所有細節都瞧在了眼底,卻只微扯嘴角,舉高杯子示意之後,象徵性抿了一口。
「對對對,明天還要舉行婚禮,少喝點就行了!」池孟霖為自己打著圓場。
嶽娜卻根本沒有提杯,甚至連看都沒看池孟霖一眼。
這下,便引起了他的不滿。
「喲,嫂子,你怎能不給小叔面子啊?就算不想喝,也總要把酒沾沾脣吧?」怪聲怪氣地發難,透著酸味兒。
嶽娜可不是省油的燈,飛揚著線條眉,乜斜著他,「你既然知道我是你嫂子,那麼,你也知道『長嫂如母』這個詞吧?難道你以前也這麼跟你母親說話、讓你母親陪你喝酒嗎?」
這話說得夠毒的。
池孟霖跟親生母親的感情十分好,但,自打她前年因病去世,就有無數個女人像走馬燈似的臨時充當他的「小後媽」,這在他心裡是個難以逾越的埂,此事所有人都知道。
如此這般猛戳痛處,很多人的心裡都暗暗生出了反感。
連池老爺子也滿臉厭惡地擰起了眉頭。
池禹森卻顧自低頭品嚐著美味的裡海鱘魚仔醬,彷彿周圍人說什麼做什麼都跟他無關似的。
池仲義是個多麼擅於察言觀色的人啊,看出了老爺子對嶽娜的態度,他便忍不住開了口。
「咳咳!」清了清嗓子,等小輩們的竊竊私語都停下來,這才繼續說下去,「嶽娜,是有『長嫂如母』這個詞沒錯。但,長嫂如母不是母,你要懂得說話的分寸,否則,露怯是小事,丟臉可就不好了!」
按理說,長輩批評晚輩是正常的,可偏偏嶽小姐不是個能受屈的人。
她嬌笑著,放下手中的刀叉,直視池仲義,「二叔好奇怪!我對孟霖說『長嫂如母』,按理是便宜了二叔,沒想到二叔反過來這麼說我,是為了避嫌還是想振威啊?」
一席話,差點嗆死正在喝香檳的池孟桐。
猛烈地咳嗽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兒來。
池立勳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向後坐直了身子。
其他人等嚇得趕緊低頭猛吃,也不管究竟把什麼塞到了嘴裡。
「難得聚的齊整,就不能好好吃頓年夜飯嗎?」池老爺子沉聲問道。
「爺爺,嚐嚐這個新菜式。」池禹森幫傭人把池立勳面前的空盤子撤走,換上一盤新菜。
老爺子不滿地看著他,「虧你還吃得下去!」
說完,站了起來。
眾人趕緊紛紛站起,個個都有些不知所措。
「行了,我去歇息,你們好好吃吧!」老爺子扔下這句話,上樓去了。
池禹森先行坐下,大家也都跟著落座。
「趕緊用餐,別浪費了這些空運而來的頂級食材!」說完,他又低頭吃了起來。
氣氛冷凝了幾分鐘,池孟霖又開始出來挑事兒。
「孟桐,你不敬堂哥堂嫂一杯酒麼?」說「堂嫂」這個詞的時候,聲調都變了。
池孟桐抬眼看了看對面坐著的嶽娜,尷尬地笑笑,「森哥明天大喜,嫂子身體又不舒服,還是算了。」
這話在池仲義看來簡直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氣得他也學他老子那樣,「啪」地摔了筷子。
「孟桐,你怎麼這麼沒骨氣!」怒氣化作鄙夷,竟把槍口轉向老實巴交的二兒子。
「爸,我說的是實話……」
話沒說完,臉上就捱了一記耳光。
池仲義凶暴地努起上脣,「你這個德性,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不住,還活著幹什麼!」
明明是教訓兒子,卻捎帶上了別人。
這下,嶽娜可不幹了!
不過,她並沒有針對池仲義,而是衝池孟桐發起了邪火。
「窩囊廢!」惡狠狠地三個字,卻濃縮了太多的譏誚和輕視。
沒想到,這三個字沒能激怒池孟桐,卻引爆了池仲義體內的炸藥包。
「嶽娜,我池某人的兒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再者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你也念著流掉的孩子!難道你就不怕孩子的陰魂找上你,責問你為何對他的父親這般冷酷絕情嗎?」越說越離譜,竟然把隱私擺到了桌面上。
嶽娜頓時臉上掛不住了,可還沒等她開口,一向對自己父親言聽計從的池孟桐悶悶地出聲。
「爸,請你不要這麼說她!」沒想到他會幫嶽娜說話。
這可讓池仲義的老臉往哪兒擱啊!
「啪!」,又一記耳光。
似乎扇巴掌不解氣,池仲義起身,把二兒子扯離座位,開始拳打腳踢起來。
小輩們起初並不敢有所舉動,直到池禹森向三叔家的一個堂弟使了個眼色,堂弟這才上前去拉池二爺。
一陣慌亂,餐廳又恢復了平靜。
髮型蓬亂、鼻青臉腫、衣衫不整的池孟桐愣愣地站了會兒,之後,晃悠著身體離開了。
池禹森吃飽喝足,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你們慢慢吃,我送你們嫂子回去。」
說完,起身,扯著嶽娜的手臂,跟她一起出了門。
然而,他並沒有親自送她回去,囑咐了司機慢點開車,就轉身回了院子。
沒有再去餐廳,他去了爺爺的房間。
進門,見老爺子正在喝茶,精神還不錯,似乎不困,也沒有很生氣。
「這就是你想要的局面?」池立勳給孫子斟了一盞茶,冷聲問道。
「爺爺讓我娶她進門,就該知道這種情況必然會發生。」抿了口茶汁,挑眉,側頭,再點頭,「正宗大紅袍,不錯!」
老爺子皺著眉,「我只是沒料到,她的素質會低下到這種地步。蘭永迅和嶽繼英怎麼能教出這樣的女兒來!」
池禹森嗤笑一聲,「難道爺爺就不擔心這種女人會教壞我們池家的孩子嗎?」
「原來你的心思在這裡……」老爺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孫子,「就算她的德性不配教育池家後代,我也不會讓那個孩子流落在外。大不了,把孩子送過來,由我這把老骨頭親自教養池氏的未來掌舵人!」
池禹森並不多言,這件事還有爭取的時間,不必急在一時。
他現在最想做的是趁著還沒到零點,趕到滄海小築去瞧瞧小東西母子。
即便這個時辰她已經休息了,就算看著她甜睡也好!
「爺爺,我先走了,您好好歇著。」語畢,池禹森起身,離開了老爺子的房間。
在走廊裡,三叔的小女兒池佳馨風風火火地迎面跑過來。
「森哥,不好了,出事了!」挎住堂兄的胳膊,壓低嗓音說道。
池禹森蹙起眉頭,「怎麼了?」
「桐哥,出車禍了……」
池禹森趕緊加快腳步下樓。
趕到醫院的時候,大部分家人都已經守在搶救室門外。
一見到他,池仲義就撲了上來,但被小輩們及時攔住了。
「都是你那個不知廉恥的老婆惹的禍,我的桐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也別想好過——」又哭又喊,完全沒了長輩的風度。
池禹森冷冷地看著他,「二叔,你先攢著點體力,等孟桐真的嚥了氣再哭也不遲!」
這話實在歹毒。
池孟霖聽了,握著拳頭就衝了上來。
結果,又被三叔家的幾個弟弟給抱住了。
池禹森並不介意他們父子的怒氣,想了想,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十五分鐘後,丁醫生急匆匆趕來。
「森少放心,我先進去看看具體情況。」神情鄭重地說完,丁醫生進了搶救室。
一個小時後,一名護士走了出來,無視別人的詢問,直接來到池禹森面前。
「森少,丁醫生讓我轉告您,您堂弟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但還需要做相關手術,暫時不能回病房。家屬不必都在這兒等著,只留一兩位即可。」
池禹森點點頭,看向二叔,「孟桐受傷,究竟是誰惹的禍,你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以後好好對他吧!」
說完,顧自離開。
身後,傳來池仲義不知好歹的辱罵聲。
出了門,抽了兩支菸,池禹森才上車。
「森少,還回老宅嗎?」司機問道。
他想了想,靠在座椅上,闔上眸子,「去池宅。」
路上,斟酌一番,給爺爺打了個電話,輕描淡寫地把孟桐受傷的事說了出來。
知道孫子沒有性命之憂,老爺子總算心生安慰。
「禹森,明天的婚禮,千萬千萬不可再生事端!」末了,池立勳叮囑道。
池禹森口中答應,然,心頭卻蒙上了一層灰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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