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

聽了爺爺的話，池禹森疑惑不解地擰眉，「除了孩子的性別，爺爺還知道什麼？」

池立勳漠然睨了他一眼，「還有很多。比如，你跟那姑娘之間的情感淵源；比如，她家破產的原因；比如，她父親的慘死……」

「爺爺，不要再說了！」池禹森面色痛苦地闔上了星目。

老爺子卻不準備就此放過已在崩潰邊緣的孫子，「如果你不想讓她知道所有事情，就等孩子生下來之後抱回池宅撫養！」

在得知自己將要做曾祖的時候，池立勳就明確指示馮老在合適的時機鑑定一下胎兒的性別。

幾天前，馮老在例行產檢之後給他打來電話，恭賀他將要擁有第一個曾孫。

老爺子很高興，雖然這孩子不是婚生子，但是，他可以給孩子一個最好的名分。

遂，當即決定等孩子出生後，讓禹森抱回池宅當作婚生子來撫養。

那次在家宴上見過孩子的媽媽，她的相貌和性子都令人相當滿意。

尤其是在調查過她的身家之後，滿意度又提升了許多。

想來，她為池家生下的孩子一定不會差！

這孩子必須從小就接受最好的教養，將來必須成為他們這一輩的池家領袖。

他知道孫子可能會拒絕把孩子從母親身邊奪走，但，為了孩子的未來著想，這是勢在必行的。

「禹森，你要是想給孩子一個好的未來，就必須這麼做！」爬滿皺紋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他的任何決定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

池禹森凝眸沉思，沒作聲。

車子一路駛回了池家老宅。

老爺子準備下車，卻見孫子依舊動也不動地呆坐著。

「如果你不想被你二叔和弟弟妹妹們看到這副頹喪的鬼樣子，就趕緊下車去洗個澡，然後按慣例張羅除夕家宴！」池立勳沉著臉說完，顧自下了車。

池禹森跟著下去，卻沒有馬上進屋，而是在院子裡給方齊雲打了個電話。

滄海小築一切安好，這讓他多多少少安心一些。

好吧，忍！

任誰都沒辦法把小東西屏蔽在他的生活之外！

至於接孩子回池宅，他還有半年時間想辦法。

但願用不上半年，就能獲取到蘭、嶽兩個財團的絕對控股權。

到那時，他要堂堂正正地跟小東西和他們的孩子生活在一起。

——————

滄海小築。

雖然方齊雲和小魚決定自己做年夜飯，秦冕還是著人送了一大桌子的美食來。

「這麼多吃的，我們根本就吃不完，都浪費了……」坐在餐桌前，小魚苦著臉說道。

方齊雲笑笑，「沒辦法，秦先生是出了名的豪爽。」

外面鞭炮聲不絕於耳，小魚扭頭瞥了一眼，透過玻璃，能看見天空中閃過色彩炫目的煙花。

「是翠微雅郡在放焰火。」齊雲篤定地說道。

小魚嘆了一聲，回過頭來，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邊，沒吃，又擱在了面前的盤子裡，「放什麼我都沒有那個眼福，只能隔著窗戶瞧瞧罷了！」

方齊雲強作笑顏，端起水晶杯，「今天除夕呢，來，叔叔用果汁敬你一杯！」

小魚聽了，莞爾一笑，眼瞳裡卻有暗色劃過，也跟著端起了杯子，「哪有叔叔敬侄女的道理！來，我敬叔叔！祝叔叔在新的一年裡早日遇到有緣人！」

方齊雲抿嘴微笑，擺出欣然接受的樣子，「好，就借你吉言了！」

兩人碰杯，各自喝了一口果汁。

「他……今晚不會回來了吧？」放下杯子，小魚忽然悵惘地問道。

「嗯，大概是的。」閃爍其詞，只因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今兒是除夕夜，總不能這個時候還忙工作吧？

若是實話實說森少在參加家宴，那為什麼不帶上她這個做妻子的呢？

任何藉口都太過蒼白無力！

「你說，他現在在幹什麼？」明明喝的是果汁，她卻有些醉眼朦朧了。

齊雲躲開了她的目光，「左不過是陪著老爺子守歲吧！老人家身體不好，過一個年少一個年，作為孫子，他得盡孝！」

她悲慼一笑，不語。

「小魚，老爺子好清靜，喜歡單獨跟森少相處。再者，森少可能也是怕折騰你的身體，所以才讓你留在滄海小築的……」這個藉口破綻百出，他卻固執地說了出來，想緩解一點她的難過。

她還是不說話。

接下來，無論他再說什麼話題，她都只是淡然笑著，目光裡凝著清冷，不再出聲應和。

年夜飯就在這種壓抑得令人窒息的氣氛中結束了。

飯後，小魚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間。

方齊雲獨自在樓下客廳守歲，通宵未眠。

早上八點多，小魚從樓上走了下來。

他快步上前，攙著她，兩人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春節快樂！」她微笑著說道。

他點點頭，「嗯，春節快樂。你稍微坐會兒，叔叔去做早餐。」

正要起身，卻被她給拉住了手臂。

「我們談談吧！」她淡然開口，眼中有一絲倔強。

方齊雲一愣，她這個神情，根本不似失憶後的狀態，反而像極了在池宅時的樣子。

「我有一些問題想不通，或許，你能回答……」見他不說話，她繼續往下說道。

探詢的目光打量著他，彷彿想從他的表情裡看出什麼端倪來。

「小魚，你這是怎麼了？」方齊雲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可是，她接下來的話卻令他無法泰然處之。

「你不是我的叔叔，對吧？」清澈的大眼睛凝眸望著他，雖是問詢的口吻，卻透著肯定。

方齊雲愕然回望，「……小魚，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就是你的親叔叔啊……」

聽了他無力的反駁，她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不，你不是我叔叔！」

「誰告訴你的？誰說我不是你叔叔？我怎麼可能不是你叔叔？」一閃即逝的不知所措過後，他開始聲厲內荏地嚷嚷。

殊不知，這個反常的舉動更加暴露了自己的心虛。

見她不為所動，他又開始語重心長起來，「小魚啊，叔叔理解你丟了記憶後的痛苦心態。畢竟，之前的人和事你都忘記了，對叔叔有陌生感也是正常的。但，你不能質疑叔叔的身份，知道嗎？叔叔把你帶大不容易，你這樣會傷叔叔的心……」

她像看戲一樣看著他表演，由著他語無倫次地解釋。

終於，他說累了，停了下來。

「我也不叫方小魚，是吧？」她又換了個話題。

方齊雲還想否認，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女子捂住了嘴巴。

「你別費心編故事了，讓我把話說完。」口吻堅定，目光倔強。

他愣了一下，點點頭。

她這才放開他的嘴巴。

「第一次意識到你不是我叔叔，是在翠微雅郡。我聽到你在自己房間打電話，稱呼對方為『媽媽』。」

方齊雲的腦子裡「嗡」地一聲，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你們明明說過我除了你之外是沒有任何血親的，包括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可你卻有母親。而且，從你打電話的內容可以聽出，你似乎很怕別人知道你母親的存在……」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有所保留，犀利的目光卻一直落在男人臉上。

他不語，腦子裡已經亂成一團，想不出要怎麼說。

她似乎並不期望他說什麼，沉默了幾分鐘，又開始往下說。

「我承認，你對我很好，可能比親叔叔對親侄女都要好。但，直覺告訴我，你我之間似乎隔著什麼，你總是有意無意跟我保持距離。換言之，你對我再好，卻不像是血緣親情的那種好。」

方齊雲閉上了眼睛。

自己想盡辦法掩藏對她的特別感情，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讓她察覺到了不對勁。

「懷孕後，隨著頭疼的次數增多，幻覺也越來越多。好多次，我都看見你笑著送我防狼噴霧，還自稱是我的哥哥。起初我認為這只是自己潛意識裡的一個想象，因為我寧願相信你是不會對我說謊的……」語氣難過起來，沒有說完，深呼吸幾次，調整著情緒。

方齊雲垂下頭，他聽出了她的失望。

她的失望令他心如刀絞。

「直到前晚，我聽到了你們之間的談話。他說：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成她的叔叔了吧？這就足以證明，你我根本就不是叔侄關係！」抽了一下鼻子，「你們騙了我！」

他愴然抬頭望著她，下意識開口，「小魚，有時候很多謊言都是善意的！」

這句話無疑是承認他們欺騙了她。

「善意的謊言難道就不是謊言了嗎？求你，把真相都告訴我吧！」她抬起手，抹掉剛剛滑落在臉頰上的淚珠。

「小魚……」方齊雲又低下了頭，他看不了她流淚，眼下自己已經沒有資格為她擦眼淚，這令他無比扎心。

「你知道我不叫小魚。告訴我，我的真實姓名是什麼？於薇茵是嗎？」她的聲音哽咽起來。

驀地，方齊雲想起自己對森少承諾過的事情。

「原諒我，你的這些疑惑，都沒辦法從我這裡得到答案！」他狠了狠心，闔上了血紅的雙眼，「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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