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深情不及久伴

方小魚真的被當作了大熊貓，而且還是個受到精心呵護的熊貓寶寶。

因了孕育專家提醒前三個月是懷孕相對危險的階段，池禹森和方齊雲如臨大敵，一天二十四小時，總會有一個人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抗議了N多次，終是以無效告終。

最後，她只能安心接受被照顧。

好在她的早孕反應並不嚴重，除了嗜睡之外，竟沒有孕吐的現象，甚至胃口也是好得出奇。

如此一來，也算是為兩位男士減輕了負擔。

很難想象，若她每天吐得膽汁亂飛，他們一定會更加手忙腳亂。

終於過了三個月的不平穩時期，大家都可以鬆一口氣了！

在醫生告知胎兒和準媽媽都一切安好的時候，池禹森臉上竟露出了笑容，罕見之至！

當晚，把小魚哄睡（自打得知懷孕，池先生每晚的必修課就是哄自己的小妻子按時睡覺）之後，森少去了方齊雲的房間。

「明天早上我得出去一趟，可能下午才會回來。你要照顧好她！」哪怕只出去半個小時，池禹森也要反覆叮囑方齊雲，更何況一整天。

「森少，你……有什麼事嗎？」方齊雲隱隱地覺得有點不對勁，卻又不知具體在什麼地方。

池禹森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幫我好好照顧小魚！」

說完，出了房間。

方齊雲沒有跟出去。

他知道森少惦記著小魚，分分鐘都離不開她，甚至連財團例會都改成視頻會議了。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明天他竟要出去一整天，難道有什麼事比照顧小魚還重要嗎？

百思不得其解，方齊雲鎖好了房門，坐到桌前。

從懷裡拿出被體溫焐熱的瓷瓶，虔誠地擺放在桌子上。

早在幾天前就該是池禹森發病的日子，因為小魚的身體需要人照顧，這件事就耽擱了下來。

今天，醫生為小魚檢查過，確定她和孩子都一切安好，他的心終於踏實多了。

本想明天就讓池禹森發病，眼下似乎又要擱置。

先靜觀其變吧，探探那位寵妻狂魔明天要做什麼再說。

這麼想著，方齊雲又找出了一次性注射器。

從胳膊上採了血，注射到了瓷瓶裡。

燈光下，瓶內的牙齒狀東西淋上鮮血之後，竟綻放出了藍瑩瑩的光芒。

「再等一天，就一天……」似是安慰著誰，方齊雲夢囈般說道。

隨後，蓋好了瓶蓋，又放回到懷中。

——————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池禹森就出去了。

「叔叔，池先生去哪兒了？」吃早餐的時候，方小魚沒見到丈夫，就問同桌的方齊雲。

「唔……」方齊雲支吾了片刻，「他最近一直在家陪伴你，估計得抽空去處理一下公司事宜。」

看樣子，森少出門前並未把他的行蹤告訴小魚。

這就更讓人覺得蹊蹺了！

叔侄倆各懷心事吃完早飯，方小魚想找本書看，方齊雲送她去了書房。

「小魚，春節快到了，你想怎麼過？或者，說說你想要什麼禮物，叔叔送你！」找書的當口，方齊雲隨口問道。

小魚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池先生的爺爺一起過春節。」

方齊雲愣住了，這件事的困難程度，不是他這個大管家能夠處理得了的。

「這個啊……，池老爺子身體不是太好，可能得看他的身體狀況而定！」想來這是最好的託辭。

「我覺得春節這種重大節日，就該是跟家人一起過的！」小魚若無其事地說完，隨手抽出一本書，翻開來看著。

方齊雲沒回應。

這麼多年，他的重大節日都是陪別人過的。

家人，他的家人只能隱藏在暗處，不可被任何人知曉。

小魚找到了想看的書，拿著回了臥房。

方齊雲跟在她身後，一直把她送到了房間裡。

「叔叔，你真的不用這麼費心，我和孩子現在都很穩定。」小魚回身望著叔叔，想讓他輕鬆一點。

「知道了。叔叔不吵你，有事就打電話叫叔叔。」方齊雲轉身，出門。

剛剛，走在她身後，他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酸楚。

如果她沒有被迫害失憶，或許森少就不會有跟她重新開始之心。

那樣的話，等忙完綠穗的事兒回了國，他就又可以經常去她那兒照顧她。

深情不及久伴，天知道他們會不會日久生情！

呼，都是命運的捉弄吧！

事到如今，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一直留在她身邊。

在森少無暇顧及她的時候，由他，以叔叔的名義，來悉心照料她。

他記得以前曾經看過張愛玲的一句話，——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裡，然後，開出花兒來。

當時覺得這種愛情觀太低微自尊。

可是現在，他卻正在卑微到塵埃裡。

會不會開出花兒來他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若她安好，他的卑微就是值得的。

然，當能夠與她單獨相處的時候，甘願卑微的他，反倒有些退縮了。

緣由，是怕自己情不自禁，那樣的情不自禁。

事後，冷靜下來，他警告自己。

她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寵她的男人，即將降生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他若在此時表現出對她的眷戀，會令她困擾，也會混淆她對「叔叔」這個名詞的概念。

所以，他寧願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

為自己的母親報仇，守著心愛的她，這兩件事，是他這輩子的人生目標。

這個執拗的老男人啊，讓人心疼！

——————

天擦黑的時候，池禹森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滄海小築。

小魚像歡樂的鳥兒一般，腳步輕快地在客廳裡迎上了他。

「慢點，留心腳下！」他強打精神，叮嚀著自己的小妻子。

「一整天沒見到，我都想你了……」她顧不得還有正在打掃衛生的徐嬸在場，嬌嗔著撲到了他的懷裡。

不知為何，當她的身體捱到他的時候，竟隱隱地覺得他顫抖了一下。

想了想，她的臉色緋紅起來。

她料想，他的顫抖來自於身體的正常反應，畢竟她很少這麼主動抱他。

然，他的臉色卻很不好。

有點蠟黃。

「森，你還好嗎？」小手撫上他的臉頰，疼惜地問道。

他出去了一整天，怎麼變得這麼憔悴。

「我沒事。」淡然回了一句，大手摟住了她的腰。

「森少，早點上樓休息吧！」方齊雲早就看出了不對勁，可他不能當著小魚的面說出來。

以他多年的陪伴，能夠感覺到森少此刻很虛弱。

經他一提醒，小魚趕緊拉著丈夫的手上樓去。

夫婦倆往樓上走著，站在樓下的方齊雲看見森少的腳步無力得有些拖沓。

可是，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

等吧，等小魚睡了，再去問森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兩個小時後，池禹森來了方齊雲的房間。

「森少……」方齊雲趕緊起身，攙扶對方坐在舒適的按摩椅上。

池禹森的臉色已經不像剛回來時那樣蠟黃，但，嘴脣透著慘白。

「她睡了吧？」想了想，大管家決定以這個問句作為開場語。

森少點點頭，「好不容易哄睡了。」

說罷，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微闔上眼眸。

「森少，你的身體……」慣常的表達方式。

有時，欲言又止遠比刨根問底更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果然，森少張嘴說話了。

「你也看出來了？」潤了下嘴脣，「小東西一直追問，好不容易才誑過去。」

「聰慧如她，觀察力敏銳，性子也倔強，自然要一直問你了。」說完，方齊雲起身，倒了一杯熱水，遞了過去。

森少接過，抿了一小口，抬眼望著他的大管家，探詢的目光，「你好像很瞭解她。」

方齊雲聽出了箇中滋味，淡笑著，「作為叔叔，對侄女的瞭解必須要多一點。」

言下之意，他是為了當好「叔叔」才對她有所瞭解的。

無形之中化解了自己冒失言辭所帶來的小麻煩。

森少挑著眉毛，努嘴，點頭，似乎認同方齊雲的說法。

「齊雲，你也好奇我今天出去做了什麼吧？」語調冷冷的。

「人都有好奇之心，齊雲自然也不例外。」起身，去為自己倒水，只留給對方一個背影，「不過，森少若是想告訴我，自然會說；若是不想讓我知道，我又何苦多嘴去問。所以，好奇歸好奇，卻不會刻意打探。」

這就是方齊雲能夠陪在池禹森身邊這麼多年的原因之一。

談話是需要技巧的，這關乎情商的高低。

池禹森輕扯脣角，「方齊雲就是方齊雲，果然不枉我重視這麼多年！」

「森少，作為一個管家，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齊雲自認心裡有數。」回以微笑。

今晚，兩人之間的對話從一開始就帶著微妙的意味。

至於緣由，雖都未曾開口，卻似乎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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