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笑中帶淚的樣子
面對小魚的渴切眼神,方齊雲真有種難以抵擋的感覺。
但,他卻不能讓她過去。
任何有可能令她傷心難過的事情,他都要竭盡所能杜絕發生。
「小魚,你聽話,回去睡覺!」扳著她的肩膀,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叔叔,你怎麼了啊?」聲音裡有小委屈。
方齊雲黯淡著目光,「沒事,叔叔怕野狼傷到你。」
「哦……,」按捺住強烈的好奇心,小魚轉身開了門。
可是,就在她剛剛邁出一隻腳的時候,卻聽見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野狼」的嘶吼聲中,竟夾雜著人語,隱隱約約是「小魚」兩個字。
「叔叔……」她回頭看著齊雲,「這聲音好熟悉……」
「不!」方齊雲果決地把她推出去,用力關闔門板。
然,卻聽見她慘叫了一聲。
低頭一看,門縫中驚現她的一隻手臂。
原來,她被推出門後就迅速返身想要進門,手臂先伸進去,被擠了個正著。
「小魚——」方齊雲驚慌失措地拉開門板,把她抱在懷裡,小心翼翼揉著她的胳膊,「疼得嚴重嗎?告訴我,嚴重嗎?」
小魚疼出了一身汗,卻強顏歡笑,「沒有啦,哪有那麼嬌貴……」
方齊雲卻不信,輕輕把她的衣袖挽上去,試著捏摸骨頭,——那麼大的勁兒,很有可能擠裂骨頭。
昏暗的光線下,白皙纖細的胳膊上有兩道寬寬的紅印,不過,幸好骨頭沒有事兒。
「小魚,你要嚇死我了……」方齊雲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聲音打顫。
方小魚的注意力卻不在痛楚的胳膊上。
她死死地盯著那個角落,「叔叔,你的野狼竟然會說話,剛剛好像在叫我的名字……」
「不,你聽錯了,那是錯覺!」他不肯承認。
「叔叔,讓我看看吧,念在我差點被擠斷胳膊的份兒上……」她又嬌聲哀求。
方齊雲依舊硬著心腸不允,繼續試圖往門外推她,「走,我送你回房去休息。」
小魚見拗不過他,索性不向他尋求允許。
就在他推著她往前走的時候,她一閃身,躲開了他的力道,直奔那個角落跑去。
方齊雲一愣,反應過來,趕緊追了過去。
然,等他追上她,她已經來到了角落邊。
方小魚站在那兒,驚得張大了嘴巴!
陰暗的牆角,由兩面牆和兩道木柵欄圍成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木籠子,上面同樣用木柵欄封住頂部。
木籠內的牆壁上貼著硅膠,柵欄上也纏著硅膠條,想來是為了增加柔軟度。
而甫一靠近,撲面而來的是若有似無的尿臊味和屎臭味。
最令她震驚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人,正被囚禁在這個一米見方的籠子裡。
不,這不是籠子,是一個微型牢房。
他只能蜷縮著躺在裡面,坐不起來,也沒法兒伸直了身子。
方小魚怔忡著,腦海裡只有「人間煉獄」四個字。
「小魚,走,跟我走……」方齊雲在身後拉著她,試圖讓她離開。
「不——」她使出渾身力氣,吼了一聲,這聲音比牢籠裡的人發出的嘶吼聲還要尖銳。
因為,她認出了籠子裡的人,正是她的丈夫,池禹森。
顫抖著,她矮下身子,湊近,伸出手,想要撫摸正在嘶叫不已的男人。
「不可以……」方齊雲眼疾手快,一把扯回她的手,「不可以,他會把你的胳膊撕掉!」
「嗷——」森少用藍瑩瑩的眼睛瞪視著他們,尖利怒吼。
小魚不停地搖頭,「不,森,你這是怎麼了,森,這不是你……」
她語無倫次地呢喃著,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小魚……」方齊雲從身後抱著她,支撐著她的癱軟身體,「我帶你回去,你得回去,不能留在這裡……」
她轉身,撲在他懷中,揪著他的衣領,不停搖晃,「叔叔,你告訴我,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你告訴我……」
方齊雲什麼都說不出,他只是緊緊地摟著她,生怕她摔倒。
「叔叔……」她抽泣著,整個身子抖動不停,已在崩潰的邊緣。
「小魚,小魚,你聽我說,好不好……」他一隻手摟住她的腰,一隻手捧著她的臉頰,「他這個病是頑疾。只要一個晚上,就一個晚上,明天早上他就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了,你聽到了嗎?」
她搖著頭,「怎麼會?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狼人模樣?」
方齊雲一怔,「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麼病因,馮老都查不出來,這世上沒人能知道病根是什麼。」
這時,池禹森吼叫著,又開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小魚轉過去,看著他,心疼地哭泣著,「森,不要把自己弄傷了,求求你……」
「不會,不會的,你放心,我們做足了安全措施。明天早上,他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方齊雲不停勸慰。
小魚掰開了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緩緩蹲下,痴望著籠子裡的男人。
「森,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的魚兒啊……」聲聲凝噎,卻喚不起籠中人的神志。
「小魚,你得離開這裡,不然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齊雲蹲在她身後,輕聲勸著。
女子抹了一把眼淚,目光凜然,口吻堅定,「不,我要陪著他,哪怕什麼都幫不到他,我也要陪著他……」
方齊雲心知勸不動,只能由著她。
想了想,他快步到旁邊的小床上拿來棉被,鋪在地板上,讓她坐到上面。
然後,又用毯子把她的身子裹好。
他自己則坐在她旁邊,隨時保護她不受傷害。
籠子裡的池禹森撕夠了衣裳,開始打量跟他只有一柵之隔的女子。
他低吼著,用藍瑩瑩的眸子對上她的清澈眼眸。
「森……」小魚輕輕喚了一聲。
他低吼一聲,算作迴應。
「有我陪你,別怕……」她慘然笑著,抬手,抓住了他眼前的柵欄。
「不可以……」方齊雲喊了一聲,就要過來拉她。
「叔叔,他不會傷害我!」她篤定地說道,用另外一隻手擋住了齊雲。
只見池禹森先是凝視著她,接著,慢慢地把目光挪到了她的手上。
隨後,他皺了皺鼻子,一點點湊近,緩緩歪頭,聞嗅她的手指。
「別怕,我在呢……」小魚靠得更近,柔聲說道。
男人不管她說了什麼,一直聞著她的手。
方齊雲做出隨時扯離女子的架勢,生怕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從她剛才走近籠子開始,他的腦海裡一直回放著曾經在銀杏林裡見到過的慘烈一幕。
「叔叔,你坐回去,不要打擾到他……」小魚輕聲說道。
他不肯,雖鬆開了她的手,卻扔保持著隨時撲近的動作。
「森……」小魚呢喃著,把自己的頭靠在了柵欄上。
接下來,驚人的事情發生了。
池禹森聞夠了她的手指,竟然把他的臉頰貼在了她的指端,在上面溫柔地磨蹭著。
「森……」小魚喃喃著,用自己的另外一隻手,撫上了他的亂髮。
方齊雲有心出聲制止,可又怕驚動了森少,只能提心吊膽地在一旁靜觀其變。
「嗷……」池禹森像困獸一樣咆哮嘶吼,似乎很享受被小魚摸著頭髮,竟微微闔上了藍瑩瑩的眸子。
「老公,我在呢,你別怕……」小魚第一次稱他為「老公」,從沒想過會是在這種情形下。
「嗷……」又一聲低吼,卻不像之前那樣透著憤怒,而是帶著野性動物的撒嬌意味。
小魚的眼中噙滿了淚水,輕輕抽了一下鼻子。
不料,卻被聽力敏銳的池禹森給捕捉到了。
他睜開了藍瑩瑩的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她的臉。
小魚露出了嫣然的笑,這笑中帶淚的樣子,美極了。
「嗷……」池禹森低呼著,伸出髒兮兮的沾著血跡的右手,往她的臉頰移來。
方齊雲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池禹森的手就要觸到小魚的臉,卻又定在了原處。
小魚又抽了一下鼻子,緩緩地,用自己的手握住了他的腕子,輕輕拉著,把他那燙人的手掌貼在了她的臉上。
她能感覺到他的身子在霎那間有了很明顯的一個顫動。
趁熱打鐵,她又微微扭頭,親了親他的指頭。
「嗷……」憤怒全無,一聲像慨嘆的低嘯。
她摸了一下他的手,然後,慢慢扯過他的另外一隻手,放在自己的另一側臉頰上。
就這樣,他們隔著一道柵欄,他的雙手捧著她的臉頰,她則一點點滑下身子,跟他面對面躺著。
臉頰枕著他的一隻手,她的淚水滴在了他的指間,那是心疼的淚。
「森,你要快點好起來……」她呢噥著,只有他能聽見。
「嗷……」似迴應,他低嘯著。
忽然,他的鼻子動了動,似乎嗅到了她呼吸出來的熱氣。
「嗷……」他往前蹭著頭部,靠近她,甚至把臉頰貼在了柵欄上。
小魚笑了,也往前湊著,她靠近,他的喉嚨裡就發出了隱隱的嗚咽聲。
方齊雲望著眼前的兩個人,目光越來越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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