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當晚排練完話劇,回到寢室又與玄鈴等人討論一番後,邱楓便在隔日與落蝶敲下了見面的日期和地點。兩人之間協調的速度很快,應該說,邱楓的提議,落蝶基本上照單全收了,沒做什麼更改。
讓她比較意外的是,玄鈴在確認過位置後,竟然二話不說拋來一句:「很近耶,我也跟你們去吧!順便見個面。」
結果,四人會面一下子就增加到了五人。邱楓沒反對,她一開始就沒對落蝶明說會請多少人陪同,而且,能跟玄鈴聚一聚還不錯,畢竟認識一年多了,兩人又合得來,她頗早就有將友誼延續到現實中的想法。
但恣意行這邊三個人一定得先會合的,邱楓乾脆另外約時間了。除此之外,她還提早聯絡了邱慕,讓她帶著汪思弦來車站接人;當然,邱楓並沒有將顧思函會同行的事透露出去,打算給兩個小朋友一個驚喜。
由於社團博覽會將近,隔週話劇社基本上是天天排演,週六則因大多數演員都有事而暫停一天,週日晚上繼續練習。
邱楓跟顧思函早早向小安報備了週五晚上會缺席,傍晚一結束課程,便直接前往火車站搭車。
「你和思弦多久沒見了?」在車上時,邱楓心血來潮地問。她剛跟邱慕講完手機,途中汪思弦也插了幾句話,邱楓想,汪思弦肯定猜不到自己會帶著她哥哥一塊回來。
「一年多了……上次見面是去年暑假,在我爸那住了一個禮拜左右,然後換思弦過來住一個禮拜。」顧思函折起手指算了算。
對親人來說,一年就很長了吧!邱楓暗自沉吟。相較起來,邱慕一個月見不到她就會抱怨了,而母親更是受不了她動輒兩、三個月不回家。她不是個特別戀家的人,但卻明白那種想念卻見不到家人時,特別難受的心情。
隨後,聽見廣播提示即將到站,邱楓收起手機,邊確認隨身物品邊問:「話說,你應該沒有對思弦說溜嘴吧?」
「不敢。」顧思函半開玩笑地道,率先起身到走道上,讓邱楓能從靠窗的座位出來。
下了車,車站人潮洶湧。有過前車之鑑,走在前方的邱楓自發性退了一步,伸手拉住顧思函的手臂往他身邊靠;孰料緊接著,顧思函卻古怪地抽了手,邱楓疑惑抬眸,幾乎同一時間,她擱淺在半空的右手被一陣溫暖包覆。
身體反射性一顫,回過神後,沒心理準備的邱楓雙頰瞬間染成了緋色。
「怕妳不見,不見就虧大了。」顧思函啟口,周遭人聲嘈雜,但邱楓仍清楚地聽見了他的嗓音。
穿過來來往往的群眾踏上樓梯後,邱楓望向被牽在身側的左手,忽然脫口而出:「不見的話,我會自己找到你的。」
「嗯?」正好在確認時間,分了心的顧思函轉過頭,「妳說什麼?」
「我、說,」邱楓清了清喉嚨,「被你扳回一城了,繼續努力。」
總不能一直都她來主動,是不是?
然而,顧思函聽了卻一臉似懂非懂的表情,邱楓著實無奈,但也沒想多作解釋,畢竟顧思函的性格就是這樣,若哪天開竅了,她恐怕還會難以適應。
兩人通過匣門步出車站,邱楓遠遠就望見靠在一根粗柱子上的邱慕和汪思弦,兩人正湊一起看著同台手機,不曉得上頭有什麼有趣內容,讓兩人有默契地一齊笑了出來,邱慕甚至誇張地笑彎了腰。
「思弦旁邊的就是小慕嗎?」顧思函顯然也找到了兩妹妹在哪,好奇地問。
「對呀,我們不太像吧?我比較像媽媽,小慕比較像爸爸。」邱楓的嗓音透著愉悅。
顧思函打量了一會,很誠實地說:「身高……挺像的。」
聞言,邱楓嘴唇一癟,飛快抽了手就朝兩妹妹的方向走去,完全不管顧思函在後方頻頻叫喚。然後,站在柱子外側的汪思弦像發現了什麼般抬頭,望見邱楓時隨即綻放出明朗的笑容。
「邱楓姊──」但下一秒,將邱楓身後的人影也一併納入眼簾時,她的神情停格半秒,隨即撐大了雙眸。
「什麼?哪裡!」邱慕聞聲抬頭,瞧見快步走來的邱楓,也一個箭步撲了過去。「姊!」
邱楓揉了揉邱慕的頭髮,又用同一隻手在出神的汪思弦眼前揮了揮。
反應過來後,汪思弦抬手虛掩住下半臉,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喊了聲:「哥?」
而黏著邱楓的邱慕,這時也注意到了站在自家姊姊身後的陌生人,眨了眨眼,剛想開口問「你是誰」,卻在聽見汪思弦口裡冒出的稱呼後,陷入了呆滯。
咦,姊姊怎麼會跟思弦的哥哥一塊出現在這裡?她不懂啊!
「姊,他是誰?」最終,邱慕依舊只能傻傻地問。
「他?」邱楓轉頭望了望,而後勾起嘴角,報復似地回答道:「恣意行裡美麗的韶光大姊姊啊!」
邱楓的介紹詞讓顧思函啼笑皆非,而汪思弦則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至於邱慕……則落入了更龐大的疑問當中,無法自拔。
放開了邱楓,邱慕一點也不避諱地湊到顧思函身邊,睜大眼前前後後觀察他,愈看愈狐疑,到最後整張小臉以鼻子為中心皺在一起,五官都變形了。
「思弦,妳有一個哥哥一個姊姊嗎?」偏頭,她不太確定地問。
「沒有啊,我只有一個哥哥。」汪思弦一本正經地回應,但注意看的話不難發現她的嘴角正微微翹起。
邱慕怔了怔,「可是韶光姊姊不是妳的姊──」
「哦,韶光姊姊是我哥啊!」汪思弦沒等她說完便把話打斷,還走過去拍拍她的肩。的確,自己當初雖然只叮嚀邱慕別曝光邱楓的性別,卻也相當留意地沒在邱慕面前喊過韶光易逝一聲「哥」。
邱慕誇張地倒抽了口氣,接著又像是終於領悟了般,大叫一句:「所以韶光姊姊本來就是男生啊?」
顧思函笑著點頭,邱楓也不禁莞爾。自家妹妹腦袋裡的無數個中國結,這下總算全解開了。
「不過剛剛真的嚇到我了!還以為看錯人。」汪思弦的目光在邱楓和顧思函之間來回游移,而後打算推波助瀾一下,便一臉促狹地開玩笑道:「哥跟邱楓姊是特地來這裡約會的嗎?」
這話讓邱慕又變了表情,看來才剛貫通的腦袋中又多了個新的結。
但邱楓這次沒吊人胃口了,很直白地回應:「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呀。」
結果此言一出,傻住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汪思弦恍神好半晌,才總算懂了邱楓那句回答的深意,頓時形象全無地歡呼一聲,然後又跳上前敲打顧思函,不斷嚷著「為什麼沒有把在一起的事告訴我」。
顧思函極其冤枉地邊躲邊澄清:「小楓讓我保密的啊……」
這對親兄妹的明算帳,邱楓沒有插手,也不幫忙解釋,視線挪到旁邊彷彿已經靈魂出竅的邱慕身上,邱楓伸手在她臉上輕捏了捏。
邱慕回過神來,眼神竟然有些複雜。
「不是一直擔心我孤家寡人嗎?現在不用擔心了。」邱楓打趣道。
邱慕鼓了鼓臉頰,看了旁邊的兄妹黨一眼,稍微壓低了音量說:「好奇怪喔,我現在有一點點難過欸!以前都沒想過會這樣。」
邱楓愣了下,反應過來後卻露出理解的神情,摸了摸邱慕的頭髮。妹妹看似少根筋,無憂無慮,可畢竟挺依賴她的,現在她交了男朋友,生活中的一部分重心肯定有所轉移,分配給邱慕的時間就相對減少了,那麼,邱慕會感到悵然若失也很正常。
沒講出什麼深奧的言論,邱楓僅簡單安慰:「未來,妳也會的。」
一定有天,邱慕會找到個適合她的人,到那時候,她就能明白即使表面上改變了,但其實,她們姊妹間的感情與聯繫並未因此減少或失去。
聽見邱楓的話,邱慕會意地頷首,重新揚起了嘴角。
過不久,汪思弦又拉著哥哥靠了過來,興致勃勃地問:「小慕,那間新開的餐廳是不是在附近?」
「喔喔,對啊!我們晚餐去那裡吃好不好?前幾天我跟思弦原本要去的,可是姊正好說要回來,就等妳了。」邱慕眨眨盈滿期待的大眼睛望著邱楓,半秒後想起不該忽略了另一個人,又轉過頭將求贊同的眼神朝顧思函投射過去。
「去吧去吧。」邱楓很乾脆地拍板定案。
語落,妹妹們就十分有默契地走到前方去帶路,兩人不時悄聲交頭接耳,途中還會回頭朝邱楓和顧思函掃個幾眼,滿臉笑意;饒是邱楓再淡定自如,被看幾次後也不禁有點小尷尬,而顧思函更甭說了,連邱楓的手都不敢去牽,就怕兩妹妹亢奮過頭。
不過接下來的晚餐時間,四個人倒是吃得很熱鬧。大部分時間都是邱慕和汪思弦起鬨發問,顧思函回答,邱楓則意思意思幫忙擋一下,算是很有誠意地餵飽了兩個好奇寶寶的好奇心。
晚飯之後,一行人在餐廳附近的鬧區逛了逛,九點左右才搭上客運返家。因為住得近,客運自然也是搭乘同一路線,只不過顧思函和汪思弦要早個兩站下車。
「玄鈴明天十點多會到吧?」下車前,顧思函向邱楓確認了下。
「對。她會搭區間車,我昨天有把手機號碼給她,請她到了之後聯絡我。」邱楓回應,像想到什麼般停頓數秒,又接續道:「報喪者前幾天似乎也說要跟,之後不曉得怎麼樣了。」
「……真的?看不出來,他不像會主動參加這種會面的人。」顧思函微訝。
「也許他想見見玄鈴吧。」邱楓提出一個可信度相當高的猜測。
「什麼?大神跟副幫主都要來嗎?」前座的汪思弦從椅背上探頭。
「玄鈴會來,大神不確定。」邱楓沒有掃她的興,先行說明:「我們明天要處理一點事,等處理完了,我再問她要不要跟妳們見個面。」
汪思弦頻頻點頭,在她鄰座的邱慕受到情緒感染,也跟著探頭出來頷首。
幾分鐘後,站牌到了,顧思函和汪思弦先下了車,客運開動前,邱楓往窗外望去,顧思函朝她揮手的畫面恰好映入眼簾,她揚起笑,也跟著抬手揮了揮。
「姊。」客運啟動時,邱慕忽然出聲喚她。
「嗯?」邱楓輕哼了聲,同時拉回目光。
「很幸福哦?」邱慕笑嘻嘻的,眼神中傳達出的並非調侃,而是真誠的祝福。
呼出一口長氣,邱楓愜意地反問:「妳說呢?」
邱慕沒有發言,因為她很清楚,這個問題不該由她來評論。至於真正的答案,光從自家姊姊臉上的表情來判斷,邱慕就知道絕對是正面的。
她很幸福,那再好不過了。
隔日,邱楓和顧思函以手機聯絡,一前一後搭上同班客運後,便直接前往火車站。到達沒多久,玄鈴的電話也跟著打來了,這是邱楓第一次聽見她的嗓音,聲線十分清亮,感覺頗有朝氣。
「唷!我快到出口了,你們倆在哪?」她問道。
邱楓和顧思函站在昨天妹妹們卡位的柱子旁,兩人抬起頭,就見大批的乘客從匣門內湧出,朝四面八方走去,不過,當中卻有個靚麗的身影停駐在離匣門不遠處,不斷往周遭顧盼,拿著手機的右手則搭在耳邊。
邱楓馬上就認出了那身影是玄鈴。她的容貌與網上照片相差無幾,身材高挑修長,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搭牛仔外套和短褲,再配一雙黑色長統靴,帥氣又不失青春氣息。
「我看到妳了。」邱楓笑笑,隨即結束通話,並在玄鈴的視線掃過來時抬手輕揮。
玄鈴一眼瞧見,但表情似乎呆滯兩秒才回復正常。她起步走來,步伐飛快,停在邱楓面前時,眼神中仍帶著些許驚訝和狐疑;沉默半晌,她又抬眸望了望一旁的顧思函,似在無聲發問,但顧思函顯然不懂她的意思。
這是……什麼反應?邱楓下意識抓了抓頰邊的頭髮,正想說話,卻被搶先一步。
「笑?」玄鈴的聲調揚起,像目睹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般。
邱楓剛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點點頭。孰料下一秒,玄鈴竟然毫不客氣地將雙掌貼到她臉頰搓揉,面上明白寫著「我要確認這不是幻覺」。
完全沒被如此對待過的邱楓登時傻了,整個人僵住。
「怎麼這麼可愛?為什麼會這麼可愛!跟我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啊!而且好小一隻啊!」玄鈴的口中不住嚷嚷。
邱楓內心著實哭笑不得。玄鈴是將她描繪成什麼牛鬼蛇神的模樣了嗎?
幸好接下來,顧思函總算派上了用場,七手八腳地將邱楓從魔爪下救出,以免繼續被蹂躪。
邱楓蹙眉揉著臉皮,無奈道:「玄鈴,我還長妳一歲啊……」
聞言,玄鈴卻語氣涼涼地應道:「說真的,網上相處了這麼久,我早就無視這個差距了。」停頓片刻,她又補充:「現在見到妳,我認為更應該無視。」
邱楓無語,很有扔刪節號的欲望。這是怎麼了,玄鈴跑到現實中,嘴也開始跟顧思函拚毒了嗎?她無限哀怨啊。
「韶光嘛……嗯,就挺符合我的腦補。」玄鈴評論罷,還給顧思函比了個拇指,搞不清楚狀況的他冏冏地跟著比出同樣手勢。
捂著額頭,邱楓已經不打算回應了。
「話說那傢伙呢?」正當現場陷入短暫的沉默時,玄鈴忽然啟口,突兀地問。
「誰?」邱楓和顧思函幾乎異口同聲。
「還有誰?」玄鈴的目光刻意閃躲,往旁邊挪了挪,神情有些窘迫,「我大概二十分鐘前接到他電話,說快到了,我就給了他妳的手機號碼,叫他先聯絡妳……結果他沒打啊?那路痴!」
光就這幾句,邱楓立刻就猜出玄鈴指的是報喪者。
記得報喪者剛入恣意行時,也被逼著要通過入幫傳統。為此他思考好一陣子,才艱難地憋出六個字:「我很不會認路。」
該話一出,恣意行幫頻無聲了十幾秒,彷彿被什麼魔咒靜音了,魔咒解除之後才有人回神問:「呃,大神,你這是笑話還是糗事啊?」
報喪者冷冷地回道:「隨便。」
……所以,被玄鈴抱怨的這個「路痴」,八九不離十,絕對是報喪者!
邱楓低頭滑了幾下手機,確定沒有遺漏任何來電和訊息。疑惑地偏了偏頭後,她抬眸往附近搜尋,想找找有沒有哪個落單的人也看起來像在認人的。
「他也搭火車嗎?如果是二十分鐘前打的電話,應該比妳早出匣門吧。」顧思函望向玄鈴。
「按常理來說是啊,除非他搞錯時間了……或者,走錯方向。」一向強勢的玄鈴,此時居然笑得有點乾。
果然網路跟現實就是不一樣啊!能實際看見人的反應,對人情緒的接收也較為立體。就像玄鈴,網路上讓人印象最深的是她的女王兼傲嬌性格,但在現實中,卻能近距離將她千變萬化的各種表情納入眼底,生動多了。
「不如妳再打通電話給他?」邱楓提議道。畢竟他們連報喪者的名字跟長相都不知道,也沒那個臉在火車站裡大聲召喚人。
「也只能這樣了。」邊咕噥,玄鈴邊從包包裡掏出手機。
隨後,邱楓視線的餘角捕捉到一個剛從匣門內走出來的人影。那是個高瘦的男生,目測比顧思函略矮一些,整身服裝以黑白為主色,他的側臉被稍長的黑髮擋住了大半,所以看不清楚;邱楓轉過頭,正眼打量著他,遠遠地,似乎見他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
「是不是那一個?」邱楓伸手指去,心裡有種直覺。
「嗯?」顧思函循著邱楓示意的方向望,那男生正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
同一時間,玄鈴的電話也已經撥通出去。果不其然,那男生的手迅速在手機螢幕上滑了下,便將之湊到耳邊,然後,邱楓聽見玄鈴說了句:「喂,三點鐘方向。」
語落,邱楓就見應該往右方看的男生,竟把頭轉到了左方。
邱楓忍不住「噗」地笑出聲,這是多嚴重的左右不分啊!
「反了……還是我認知的三點鐘跟你不一樣?」玄鈴好氣又好笑地問。
聞言,那基本上已能肯定是報喪者的男生總算將目光投射過來,這回則換顧思函揚了揚手,讓對方能更快確認他們三人的位置。
當完全看清對方的容貌時,邱楓瞬間就明白了玄鈴稍早那種不敢置信的心情,而她身側的顧思函更是「哇」了一聲。
──是美少年啊!還是個相當年輕,氣質略顯清冷的美少年,乍看之下毫無殺傷力……這人是報喪者嗎?邱楓猜,如果把他的照片分享到恣意行,鐵定有一半以上的幫眾會大喊「這不是大神」!
邱楓瞥了玄鈴一眼,她明顯受到衝擊,化成了一尊美麗的石雕像。比起我笑悠然有張可愛的娃娃臉,報喪者煞氣匱乏這點看樣子更令她震驚。
不過,報喪者本人卻沒有什麼太大的神情波動,將左手插在外套口袋裡,他步伐穩健地走來,特有一種獨行者的風格。邱楓到這時才真的相信,他就是報喪者沒錯。
站定之後,報喪者簡單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邱楓沒漏看他還偷瞄玄鈴一眼;玄鈴猶在恍神狀態,顧思函不善交際,身為幫主的邱楓只得認命跳出來。
不過該說什麼好呢?邱楓左思右想,深入骨髓的惡作劇喜好又發芽了。
「大神,能問你剛才的二十分鐘消失去哪了?」她擺明了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低頭看她,報喪者輕扯唇角,笑容極淡,「我笑悠然?」
「嗯哼。」應了聲,邱楓順帶拉過顧思函介紹:「玄鈴你知道了,他是韶光。」
顧思函傻笑,報喪者沒說話,卻上上下下掃視了他好幾遍,眸中洩漏出一些窘迫的訊息,大概仍很介意把韶光當成女軍師的事情……且這軍師還高了他五公分左右。
邱楓跟報喪者閒扯了幾句,他始終四兩撥千金,不願交代自己幾分鐘前迷路到哪了;等邱楓差不多沒話,一直未開口的玄鈴才天外飛來一筆地問道:「你們倆是失散多年的姊弟嗎?怎麼都長這樣!」
「沒半毛錢關係。」報喪者立即撇清。好像很高興玄鈴終於開口了,他給人的疏離感也減少了些,連眼神都亮了,只是少許轉變,個人魅力就上升一個層次。
見到這一幕,邱楓腦中浮現幾個字:這就是所謂的人正真好……
「姊弟?」顧思函好奇了,難得主動問報喪者:「你是高中生嗎?」
「剛升高三。」報喪者簡潔回答,也算是驗證了邱楓和顧思函當初的推測。
這麼說,報喪者小她和顧思函三歲,跟玄鈴則差距兩歲,但這點小單位根本可以忽略不計,從報喪者的表現來看,也沒什麼在意幾人的年紀。邱楓刻意將玄鈴拉近一把,讓她跟報喪者站在一塊,而後抬手看了眼錶上的時間。
「集合完畢,該去會會落蝶了。」邱楓的口吻輕鬆,似無壓力,不過在場除報喪者外都曉得,邱楓只是不願讓倉皇顯露在外。
「我記得妳說約在一間書店?」玄鈴回憶了下。
「嗯,在書店的外國文學區。等等我會直接坐在那裡看書,你們幾個就隨意吧,但別離太遠讓我找不到人。」邱楓叮嚀道。
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落蝶和無邊夜色並不知道悠然是女生,那她大可心安理得坐在現場等,說不定兩人來了,她還能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其餘三人紛紛露出會意的模樣,他們一個個都是聰明人,很容易就能猜到邱楓的打算。
為求謹慎,怕有人盯在書店門口,邱楓在進書店前就先獨自脫離了隊伍。步入店內後,她一路緩慢四處晃四處摸書,最終才走到外國文學區,挑了本翻譯小說坐在附近的小沙發上假裝閱讀。
書籍陳列區走動的人不少,一男一女搭配的組合卻不多,且都只是經過,未曾逗留。邱楓耐心坐著,到接近集合時間的前五分鐘,終於有對男女在外國書籍區停駐,邱楓故作隨意地抬眸望去,和女生的視線對個正著,就看一眼,她便從容地將視線收回,移回書籍上頭。
女生長相清秀,偏嫻靜秀雅的類型,但膚色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除此之外,她還留著頭相當長的黑髮,兩相對比起來,竟使人對她的容貌印象模糊了。
至於男生,由於被女生擋住的緣故,邱楓無法觀察;然而,他的嘴巴卻像機關槍一樣,幾乎片刻不停地說著話,都不嫌口乾舌燥的。
「落落,你們約幾點?他們該不會遲到吧?所以我才跟妳說別這麼早來,而且居然指定這種奇怪的地點?外國文學區?看到書我就頭痛,各種頭痛!那個我什麼笑什麼的絕對有毛病,妳怎會想找他合作……呃,落落,妳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男生劈哩啪啦講出一串話,女生卻全無回應,他語帶委屈地問。
「都聽見了。阿夜,你小聲點,別打擾到別人,他們應該再過一會就到了。」女生啟口安撫。她的嗓音輕輕柔柔的,聽起來很舒服,極易搏得他人好感。
不過這時候,邱楓的頭頂上正有隱形烏鴉飛過。沒意外的話,這位暱稱「落落」的女生想必就是落蝶了,至於聒噪的男生……是無邊夜色吧?簡直形象破滅啊,而且他還評論我笑悠然有毛病,若不是距離稍嫌遠,邱楓都想抄起手上的書朝他扔過去了。
按捺下衝動,邱楓繼續不動聲色坐著,相隔約五步遠的落蝶取了本書翻閱,無邊夜色則依然吱吱喳喳講個不停,落蝶偶爾才回應。邱楓豎起耳朵聽著那些對話的內容,不久後就肯定了──看來,今天的確只有落蝶和無邊夜色兩人過來赴約,那些該提防的花招,皆子虛烏有。
時間一到,邱楓拎著書站起身來,並朝顧思函等三人所在的方向頷了頷首,表示他們可以過來了。接著,她將書放回書櫃上,逕自往落蝶和無邊夜色走去,並適時停在相距一步之處。
無邊夜色率先注意到她,頓時噤聲。就外貌而言,他挺不像個話癆,反而長著張可形容為嚴肅、正經的臉,甚至帶點兇相;可惜,邱楓見識過他很囉唆的孩子氣後,絲毫不覺得他可怕。
發現無邊夜色沉默下來後,落蝶感到奇怪,也跟著抬起頭,並同時留意到站在旁邊的邱楓。眸中釋出些許困惑,但她仍微微一笑,禮貌性地詢問:「有什麼事嗎?」
邱楓跟著勾起嘴角,單刀直入,「妳是落蝶吧?」
話音甫落,邱楓就見落蝶怔了怔,後方的無邊夜色面上則堆滿訝異。
半晌後,落蝶回神。她收起書本,用遲疑的語氣說:「是……妳是?」
「妳好。」邱楓伸出手來,態度自然大方,「忘記先自我介紹了,我是我笑悠然,恣意行的幫主。」
此話一出,落蝶便迅速睜圓了雙眼,不自覺「咦」了一聲。
落蝶的反應全在邱楓意料之內。除了驚訝外,她的神情中並沒有摻雜什麼異樣、多餘的情緒,讓邱楓稍稍放鬆的心理狀態再度卸去不少壓力。
隔幾秒,落蝶終於擺脫愣怔,發覺邱楓的手還擺在前方,她連忙伸手握了握,仍有些發懵地說:「妳好……」
這就是掌握主動權的好處啊!邱楓在內心大嘆。看看,就連被評論為冰雪聰明的落蝶,這當下腦袋也一時之間運轉不過來了。
從容地收回手,邱楓略作思索後,先行告知了人數:「恣意行還有三個人在附近,很快就過來。我們今天趁機小聚了下,所以人數比較多,請不要介意。」
「不會,其實我本來預計會有五個人以上的。」落蝶搖搖頭,正想接著說,卻被無邊夜色強勢地插了嘴。
「為什麼妳是女的,恣意行的幫主不是男的嗎?還被熾皇誣賴拐了華綺語那個三八阿花……等等,所以妳玩妖人角啊?可妳不是還娶了另一個女的嗎?一樣是祭祀聽說補血技術也很好的那個啊!糟糕,她叫什麼名字?落落妳記得嗎?之前我還看過那個祭祀過英雄副本的視頻,現在忽然忘了。」
無邊夜色一開口就無法中止,邱楓強烈懷疑他說話時根本沒換氣。
「呃,阿夜話多了一點,別見怪。」落蝶摸摸鼻子,貌似不太好意思。
「習慣就好。」邱楓語帶幽默。等餘光瞥見三人走近後,她拉過顧思函轉向無邊夜色道:「你指韶光易逝?他是我男朋友,本人就在這裡呀。」
此話一出,落蝶的表情又是一陣停格,而無邊夜色當即形象崩壞,激動地脫口而出:「我靠!妖人跟人妖的組合啊!」
邱楓抬頭望向顧思函,滿臉認真地問:「有沒有一種偶像幻滅的感覺?」
明白邱楓又在揶揄他,顧思函故作無奈地強調:「比起那個,被叫人妖比較受傷一點,我等於是系統半強迫的啊……」
「別難過,玩女角才能嫁我對吧?」邱楓拍拍他,低聲打趣兼安撫。她個人主張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顧思函想了下,覺得言之有理,還回了句:「也對,幸好被妳娶走了。」
聽言,邱楓剛想笑,玄鈴就在兩人背後淡淡地道:「你們倆閃夠了哦,以為本宮聽不見氣音嗎?」
邱楓識相地將笑意嚥回肚子裡,孰料下一秒,前方卻傳來另一個笑聲。
幾個人紛紛將目光聚焦在掩著下半臉笑的落蝶身上,滿腹狐疑;然而,落蝶這一笑卻像一發不可收拾了般,遲遲未能停歇。結果,這回卻換方才太嘮叨,還讓落蝶很尷尬的無邊夜色跳出來了。
「呃,落落的笑點詭異,別見怪。」語畢,他亦訕訕然地搓了搓脖子。
邱楓注視著笑不停的落蝶,頓時有種既視感湧生。「笑到沒法講話這點,倒是跟玄鈴挺像的哦?」
「嗯,同感。」報喪者稀奇地附和了她。
「滾!」玄鈴惱羞成怒卻得抑制音量,相當鬱悶,索性拿報喪者出氣,將他推遠;但各人的腳畢竟長在各人身上,報喪者一秒就挪回原位,還衝她笑了笑,害玄鈴的目光登時不曉得擺哪才好。
大約兩、三分鐘後,落蝶的笑意總算緩過來了。她輕咳幾聲,眨眨一雙隱約泛出水光的眼睛,看著邱楓道:「抱歉,我一想到熾皇栽贓妳搶他的女朋友,以為可以破壞妳的名聲,連帶分化妳跟『女朋友』的感情,再把你們逼出雲遊,我就覺得……太烏龍、太好笑了。」
這番話讓邱楓心裡一驚。
原來,熾皇當初的目的居然是將她跟顧思函趕出遊戲?這大概跟他們前後破解了戰場跟提升等級上限的任務有很大關係,熾皇不滿一直以來都跑在最前方的神臨被他們搶走風頭,再加上剛好碰上華綺語搗亂,搬弄是非、混淆視聽,才促使他出此下策。
「所以,妳現在能理解我當初聽見謠言時,有多啼笑皆非了。」邱楓聳了聳肩,沒把她跟顧思函之間的波折透露出來,反正早就解決了。「我們別光站著說。中午了,到附近找間店坐下來聊,順便吃飯吧!」
「也好,我有些東西想讓你們看。」落蝶同意。站她身側的無邊夜色不置可否,邱楓就當他沒意見。
出了書店,接近正午的烈日當空而照,空氣中的水份都被烤得蒸騰消散。邱楓伸手在眉骨上搭了個棚子,以遮擋過強的光線。隨後,走在最前方的無邊夜色打起了一把陽傘,還用拿傘的手將落蝶攬到身邊,舉動一氣呵成,彷彿演練過幾百次;而落蝶則抬眸、抿彎唇角,沒有任何推拒的動作,好似已然習慣。
邱楓的腳步微微遲滯,胸口有股意外的感覺竄升。
原來落蝶和無邊夜色竟是對情侶嗎?怪不得關於熾皇和落蝶的花邊消息從未被證實過,因為兩人都各有對象啊。
「……只有我被嚇到嗎?」玄鈴細聲詢問。
「不,我也沒有想到。」邱楓喃喃道,一個猜測自她腦海掠過。
落蝶打算把熾皇推翻,會是為了扶植無邊夜色嗎?然而,比起在網路上頗高調,又是個坦職的熾皇,身為補師且低調的無邊夜色顯然不適合取而代之。
「小楓,」在她猶然思考之際,顧思函出聲提醒:「該跟上了,聽完他們的計畫再想也不遲。」
「嗯,也對,現在猜什麼都是瞎猜。」邱楓勾住他的手臂,「走吧。」
帶頭的四人陸續出發,落在最後排的玄鈴瞪著前方成雙成對,忍不住嘆了口氣嘀咕:「這什麼情形啊?」
一偏頭,就注意到報喪者興味盎然地盯著她,還用下巴暗示性地點了點那些雙人組。
「……你想都別想。」玄鈴冷哼,邁開腿大步向前,但才走出一段距離,卻又止步回頭道:「跟好!大路痴。」
聞言,報喪者將雙手一攤,順從地跟了上去。
由於是假日的緣故,車站附近幾乎人滿為患,但很幸運,選定了餐廳的邱楓等人正好候到位,也不用跟其他人併桌。
各自點好餐,讓服務生收走了菜單後,落蝶從隨身包包內取出一份用電腦打印的文件遞給邱楓,邱楓接過細細閱讀,愈看雙眸張得愈大──這份文件,竟然是一個龐大任務的攻略,上頭記錄了任務的細節、攻略失敗以及最終攻略成功的方法。
「這是……雲遊裡的隱藏任務?以前從沒聽說過。」邊說,邱楓邊將手上的紙本傳給顧思函、玄鈴和報喪者,三人看了神情各異。
「任務新舊我不確定,不過,這連環任務是我先觸發的,非常困難和複雜,花了快三個月時間才破解完成。」落蝶雙臂交疊,靠在桌面上,口吻神秘地說:「讓你們猜猜,獎勵是什麼?」
邱楓回想了下她翻過的資料。任務總共有九十九個環結,足跡得遍佈人、仙、魔三界,且熟知各地圖怪物、NPC、掉寶甚至區域小故事,才能將所有環節破解,連邱楓自己,都不自認觸發了任務後就能順利完成。
可以通過這個任務的,無非是要腦筋清晰,且須兼有操作技巧的強者,簡言之,要是站在玩家頂端的人或者……隊伍、幫會。
「跟之後『城戰』有關的道具。」報喪者忽然啟口,字裡行間透著八成自信。
落蝶的雙眸一亮,眼神朝他投射過去,然後又望了望鄰座同樣不認識的玄鈴。
「這兩位是恣意行的報喪者跟副幫主玄鈴。」邱楓意識到她疏忽了,趕緊補介紹。
聽見報喪者的ID後,落蝶半瞇起眼對他說:「我知道你。」
「彼此彼此。」大神淡然以對,邱楓強烈懷疑他其實想回「我查過妳」之類的。
對於報喪者所說的「城戰」,邱楓所知不多,原因是官方放出的消息有限,可是,邱楓大致能據她玩遊戲的經驗猜到城戰的雛形。基本上,就是開放原本屬於NPC的一至數個城、要塞等等,來讓玩家或公會爭奪所有權,以公會戰居多,勝利者就可以入駐該城為主、為王,並對該城的收益抽成。
「沒錯。我做完任務後所拿到的,是人界的『帝君權杖』,在城戰開啟後,能強制取得人界最大主城『安平城』的所有權,安平城不得再被攻取。等於玩家們能打其他城池,卻無法攻擊安平城。」落蝶放緩語速,盡量詳細地說明。「寰宇伺服器的帝君權杖,目前就在神臨手裡……至於天下伺服器的,熾皇拿走我的攻略後,已經觸發了任務,私下在進行環節破解了。」
什麼!邱楓心裡一涼,面色頓時難看起來。
假如城戰開放後熾皇取得了安平城,或許城裡大半的收益都會被他掌控,包括各種交易買賣,也包括對幫會的稅收,而絕大多數幫會由於便利之故,都將幫會據點建在安平城內,此後每個月大筆資金流入,絕對能讓目前趨於不穩定的天下服神臨變得強健。
「不過,就算擁有一座城,神臨在天下這裡的規模也恐怕不夠龐大吧?人數記得才十多個。」玄鈴支著頭沉吟。
的確,神臨若想在天下伺服器立威,那得有錢有勢才行,雖說神臨始終都走菁英路線,人數卻也不能稀缺到這種地步;況且,在天下伺服器,神臨大部分成員的等級都還在一百二十到一百三十等之間徘徊,唯有買帳的熾皇一人將近一百五十等。
「這就關係到我想告訴你們的另一件事了。」落蝶正色道,眼神中又隱含著一絲莫可奈何,「熾皇有意願在天下服公開招收幫眾,拉低資格下限,當然,還是以神臨的名義。」
邱楓蹙起眉心,「跟你們現在算是半拆夥狀態有關?」
落蝶的神情略一凝頓,又很快綻開了抹俏皮的笑,「看來,恣意行的情報工作也做得不錯呀。」
聞言,邱楓瞅了邊角神情自若喝水的報喪者一眼,「從妳說要取得神臨的主導權這點,我們還會猜不到嗎?」
語落,原本努力忍耐沒插嘴的無邊夜色終於憋不住了,竟然激動地拍桌道:「是禹煌……不,是熾皇那傢伙不好!居然懷疑我跟落落會聯合起來推翻他,神臨都成立這麼久了,我們要想陰他的話,哪會等到現在?也不知道腦袋出了什麼毛病,多疑個屁!帶頭胡搞瞎搞,把落落也惹火了。反正他一直顧忌我們會害他,那好啊!我們就如他的意,省得他在那邊……自尋煩惱!」
邱楓注意到落蝶面上愀然變色,本想阻止無邊夜色開口,孰料他講話速度實在太快了,沒幾秒就把能爆料的全爆料完,甚至不小心嚷出熾皇的本名,讓落蝶應對不及。
邱楓這方四人面面相覷。想不到神臨內部分裂,竟還有更深入的隱情嗎?
這時,服務生正好送來餐前的飲料和沙拉,適時沖淡了瀰漫的尷尬氣氛。坐在靠走道的顧思函起身,取了幾張紙巾幫忙墊在杯子下方,好吸收杯壁上凝結滴落的水珠,以免弄溼桌面。
等服務生離開,隔一會,落蝶才吁了口氣,幽幽地打破沉默:「實際上,我跟阿夜還有熾皇認識很久了,不像網路上說的那樣……我們是青梅竹馬,三個人一起長大,至於線上遊戲這一塊,是我先涉足的。」
此話一出,邱楓暗自錯愕。這何止和網路上所說的不合?根本南轅北轍啊!她不自覺伸手撫了撫額前的瀏海,那些傳言她到底也讀了不少。
「也許你們看得出來吧?我身體不好,治療的關係必須經常出入大醫院,高二時乾脆就搬家了,但跟阿夜、熾皇還是有持續聯絡。」落蝶將雙手十指交錯,緊握在一起,「神臨是在我們升高中那年暑假成立的。當時年輕氣盛,把組一個菁英團體當成目標,誰知道呢,後來居然一點一滴慢慢實現了,也有一半得歸功於運氣和緣分吧。」
落蝶娓娓道來,敘述的口吻滿是懷念。神臨剛剛創立的那段時間,他們仍青澀,可以懷抱很單純的信念去努力,不用擔心未來會變質。
「神臨的發展算是順利,逐漸攀到頂峰,然而,有好也有壞──熾皇的野心和企圖愈來愈誇張了,他開始不太能容許其他玩家的成就超越神臨;原本我和阿夜還勸得住,熾皇也因為領導者的地位很穩,還能沉住氣……直到升大學,阿夜跟我考上同所學校為止。」說到這裡,落蝶抿了抿唇,端起飲料杯喝了一口,似乎想舒緩心情。
「我冒昧問一句,」邱楓的目光在落蝶和無邊夜色兩人之間游移,「你們兩個現在,依然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嗎?」
落蝶的臉頰紅了紅,沒有回答,無邊夜色的態度則截然不同,非常驕傲地炫耀:「我從小就喜歡落落!幼稚園、小學、國中、高中每階段都告白過,她老是以為我在開玩笑。等升大學後,我約她來學校聖誕晚會,借麥克風上台唱歌給她聽她才相信的!交往到現在三年多了。」
邱楓莞爾,對無邊夜色的好感度莫名增加不少。
「所以,這件事情帶來了什麼影響?」見落蝶的模樣有些羞赧,邱楓沒讓無邊夜色繼續說下去,而是將話題導回重點。
「……熾皇覺得,我跟阿夜在一起就等於將他孤立。他害怕自己從上位被拉下來,所以越來越常找理由跟我們吵架,只要反對他的任何意見,便認定我們想背叛。」落蝶露出苦笑,「後來他認識高中母校的學妹語華……也就是華綺語,在天下是用個叫芳菲凝語的帳號吧?剛開始,熾皇可能從她那裡獲得了安慰,我和阿夜過不久就得知兩人交往的消息。熾皇私人的感情事,我們當然不會去管,可是後來他卻意氣用事,硬是讓華綺語加入了神臨。」
原來華綺語是熾皇現實中的學妹!怪不得她怎麼說,他就怎麼信。相信一位現實中可以接觸到的人,總是比相信一個網路上極少互動的玩家容易多了。
發覺落蝶停下來了,邱楓試探性地引導了句:「就我對華綺語的瞭解,她的操作要加入神臨稍嫌勉強?」
落蝶顰了下眉,但隨即又舒展開來說:「說真的,大家起初也沒那麼抗拒──」
才說到這,無邊夜色就哼了聲插話道:「但她自以為身分特殊!態度傲慢到不行,又愛命令別人帶她跑本、打裝備之類的,才開始遭到排斥。這就算了,她還有臉跟熾皇抱怨,害其他人被不分青紅皂白罵了一頓,我跟落落跳出來說話,卻被貼上要違抗的標籤……不過後來,華綺語跟熾皇也常起爭執,最常嫌棄華綺語操作爛的根本是熾皇自己!再後來,就莫名其妙蹦出熾皇要轉移到天下服的事了!」
這真是一個昏庸君主跟傾國妖孽的故事!邱楓默默評語。而且根據無邊夜色的說法,芳菲凝語在天下服這邊的抱怨有大半是假的;當然,無邊夜色胡說八道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邱楓對自己的觀察能力還算有信心,無邊夜色發言時,眼神並沒有飄移、閃爍不定,這表示他沒有心虛。
「那你們的計畫是?」玄鈴仍在翻看那份文件,邊讀邊問:「跟這個任務有什麼關聯嗎?」
「當然有。」落蝶半轉過身,又從包包裡取出一本筆記本,「取得帝君權杖的任務十分特殊,在做這個任務的過程中,觸發者不能死亡,一死任務就宣告失敗,如果被人殺死,任務則會轉移到對方身上。」
聽到這,邱楓的雙眸倏地睜圓,她似乎依稀明白了落蝶想讓他們幫什麼忙。
「難怪聽說出來殺人的都是神臨的其他成員,熾皇本人根本沒個影子。」玄鈴雙手一拍,恍然大悟。
「他做這個任務必須很小心,碰到爭端會馬上避開或下線。」落蝶將她的筆記本攤開,上頭以藍筆手繪了張簡單的圖。「你們想殺他搶到任務,一定得讓他猝不及防,一群人集火瞬間放倒他……這就須要我們兩邊互相配合了,等於集火的時候,神臨的人也得出手。」
邱楓訝然又納悶地問:「還留在熾皇身邊的那些人肯這麼做?」
目不轉睛地望著邱楓,落蝶極為確定地回應:「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我讓他們留下的,這也是計畫的一部分。」
聞言,邱楓內心的詫異更甚。想不到,熾皇的影響地位早就名存實亡了,搞了轉移到天下伺服器這一齣,讓其他人徹底背離了他,表面上留下的人也已經是落蝶的棋子。
落蝶不是不會玩心計,她只是不屑玩,否則,她也是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你們是認真的嗎?假如幫恣意行搶下了任務,或許你們跟熾皇就完全決裂了。」顧思函終於忍不住啟口,恣意行這方四個人中,最容易心軟的大概就屬他了。
落蝶淡淡一笑,「現在的關係,比起決裂又好到哪裡去呢?與其繼續消極面對,不如狠狠敲他一記,看他能不能醒來。」
……身為朋友,卻要狠狠敲他一記嗎?邱楓也不禁有些動容。
「既然如此,單靠你們自己也能挫敗他呀。」彷彿意識到什麼,她勾了勾嘴角,「為什麼選擇把任務讓給恣意行?」
落蝶眨了眨眼,竟對邱楓露出一臉「這也瞞不過妳」的表情。
「跟熾皇,畢竟還是朋友一場,就當我用這種方式,代他向你們賠罪吧。」她輕輕地說。
話音落下,歸於沉寂。
半晌後,邱楓抬起頭,視線一一掃過報喪者、玄鈴和顧思函,算是徵詢他們的意見。
等確認了三人都沒露出反對的神色後,她轉向落蝶,點了點頭。
「具體方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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