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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情人節過後一週的週四,七夕活動正式宣告結束。令人高興的是,悠然跟韶光的組合如願取得了總積分第一,險勝積分第二緊咬在後的報喪者跟玄鈴;但悲劇的是,最大獎勵確實是讓邱楓棄如鄙屣的雙人座騎,這讓她偷偷腹誹了那群陰險策劃七七四十九遍,然後將坐騎神石丟到了倉庫的最角落,讓它長蜘蛛網。

好在韶光沒覺得新奇,要她把那坐騎召出來共騎繞城兩圈,不然她會更哀傷。

不過,大禮物不好,小禮物邱楓還是算可以接受的。她跟韶光各得到一隻人形寵,屬性數值已經固定了,品質普通,外型就是牛郎跟織女的樣子,白衣牛郎是物攻寵,紫衣織女是法攻寵,還帶有一個很特殊的補血技能。

韶光因為有晶媚寶寶了,並不需要牛郎,而邱楓的勾喙蒼鷹品質也比織女好。所以實際上,她覺得小禮物尚可的理由在於,這兩隻寵的名字可以更改,而她得到織女寶寶後就直接將織女的名字改成了韶光易逝,時不時放出來帶著逛大街。

第一天遛了幾個小時,韶光就發現了,冏冏地密語給她

「悠然,你那個寶寶的名字……好像有點像我。」不得不說,邱楓覺得這開場白著實好笑。

「嗯?」邱楓打出個微笑,「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嗎!她猜韶光這當下肯定正在心裡反問。

「也沒有什麼問題啦,只是你騎狐狸,頂著我名字的寶寶卻要用跑的,感覺很累。」一句簡單的話,愣是被韶光拐了好幾個彎,邱楓「噗」地笑出聲。

不就是要她寶寶別用他的ID嗎?她偏偏不買帳。

「既然這樣,我想到個很平等的解決方法。」邱楓理所當然地建議:「你把牛郎的名字改成我笑悠然,不就成了?」

聞言,韶光的回答就是拋給她一串刪節號,然後去雲遊某個角落長香菇了。

下一秒,隔壁桌的邱慕突然出聲提醒:「姊,幫會有人在叫妳哦!」

邱楓聽了,連忙從隊伍轉回幫會頻道。原來叫她的是情報放送機:聲花,似乎祕密打聽到了什麼消息回來,而且還不算是好的那方面,邱楓發現,幫會頻道難得呈現一種詭譎的嚴肅,參與討論的人發言都簡短急促。

「怎麼了?」邱楓簡短詢問,問完後往上翻了翻對話,發現似乎不斷看見「神臨」這個詞。

「老大,你有聽說嗎?神臨的人要轉移來天下。」聲花應答得迅速,語氣不像太開心的模樣,讓邱楓的情緒沉了沉。

神臨在寰宇不是玩得風生水起,過得好好的,為何要跑來天下?吃飽太閒嗎?可是等級上限已經開到兩百了,他們應該正忙著衝等才對。

「我沒聽說。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嗎?」邱楓納悶。

就算神臨真的帶團要來觀光好了,也同樣得從新手小嫩嫩練起,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想做就隨他們去了,邱楓想不到聲花怎會特地通知她。

「呃,老大,聽說幾天前神臨帶頭的熾皇公開指名要來會會你跟幫主夫人耶,也有提到大神。」在幫頻說完,聲花又接著密語給悠然道:「還有件事我沒在幫頻講,想直接跟老大說。神臨好像揚言我們拐了他們的人……但沒提到是誰。」

聲花口中的「大神」指的自然是報喪者。

邱楓眉頭一蹙,不甚理解「拐了他們的人」這幾字的涵義。該不會是因為戰場任務被她跟韶光搶先破解,之後天山本又在神臨首通關的隔天就跟著通過,讓神臨少出了風頭,他們才莫名其妙胡謅了個理由出來,打算過來找碴吧?姑且不論這有無意義,光談可行性好了……神臨即使強大,初轉移過來也只能當群低等玩家,想給實力榜上的高等玩家添堵完全不可能啊。

若他們真的只是單純來交流一下呢?下一刻,邱楓就推翻了這念頭。舉個例子想想就知道了,誠心誠意要去別人家拜訪的人,難道會在自己家門前先跟對方嗆聲嗎?

所以,神臨的目的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想是這麼想,但邱楓並不想製造多餘的緊張,表面上仍在幫頻安撫道:「我瞭解了。都先別想太多,他們到底還沒過來,說不定只是無聊說說而已。」語落,認為語意不足,她又加上一句:「真有什麼問題,到時看著辦,不用現在煩惱。」

然後她查看了下幫會介面,副幫主之一的柳橙汁還沒下班,之二的玄鈴從幾個小時前就掛機出門了也不在,而韶光去長香菇,同樣沒說話,至於有個該說話的人,似乎也一直沒說話。

有沒有這麼遺世而獨立啊?邱楓斟酌了會,還是將介面往下拉找到報喪者的ID。

「你看著幫頻嗎?」她扔了密語過去。

不到幾秒,報喪者就回應道:「嗯,看著。之前就知道了。」

邱楓愣了下,隨即恍然──報喪者每個伺服器都有分身,而且可能還有其他管道,消息靈通度絕不會比不上聲花。既然如此,他應該要比聲花更早提起這件事才對吧?

「怎沒聽你說過?」邱楓狐疑。就算他不打算告訴悠然,也至少該通知玄鈴,不過,邱楓卻沒從玄鈴那收到消息,這表示她亦不知情。

這次隔了半晌,報喪者才貌似不甚理解地反問:「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須要在意?」

邱楓咳了一聲,心想這果然是報喪者的思維。

言下之意就是,他認為神臨要幹麼都不關他的事,反正撼動不了他。

「好吧,但我想至少在心裡有個底,以防萬一。你如果知道些別的什麼,再請告訴我一聲,麻煩了。」邱楓難得說起話來完全正經,還十分客氣,沒插科打諢。

報喪者加入恣意行的時間並不長,邱楓也沒想要求他具備多高的團體意識,只希望他在身為團員的義務下多少幫點忙,而這忙也不會讓他少塊肉。

報喪者那頭又有好一會兒沒聲音,邱楓不曉得他是遊戲裡正在忙,又或者分心在遊戲外。約莫十分鐘後,他傳來的回覆卻讓邱楓倍感訝異。

「我去寰宇查了下,神臨近期是有個成員神隱,在不在我們幫……難說。」報喪者竟然換伺服器去打聽消息了!

有成員神隱,再加上神臨刻意放話說恣意行拐了他們的人,難道是他們派了間諜還是臥底進來?這也太大費周章了,以為他們在拍電影嗎?邱楓啼笑皆非。

「感謝。」拉回思緒後,她趕緊敲字道謝,再追問:「假如真的在,能查出是我們幫的誰嗎?」

「沒法保證,我會留意。」報喪者簡潔地說。這答案在邱楓意料之內,應該說,報喪者能挖出神臨有成員神隱,她就已經感到不可思議,畢竟神臨內部的事一向封鎖得滴水不漏。

邱楓仔細過濾了幾名近期才入會的幫眾,似乎都沒有哪個行跡可疑。不過老實講,由她來看並不全面,她只是恣意行的幫主,又不是針孔攝影機,注意力根本無法時時刻刻關照到幫裡所有的人。

「更準確說,其實神隱那人不算核心成員,也不太算普通成員。」下一秒,報喪者忽然蹦出一句。

不大理解,邱楓乾脆直接詢問:「什麼意思?」

據邱楓所知,神臨的領導者是熾皇,男玩家;而實際負責動腦的則是落蝶,女玩家,算是幕僚或軍師吧!另外,還有約十名主要、二十名左右的普通成員。

「大約半年前,熾皇聲明收了個新人進神臨,寰宇那裡的ID叫華綺語,據說是他的正牌女友,還據說,這個華綺語雖進神臨,卻並沒有跟神臨匹配的實力,始終被邊緣化。目前神隱的就是她。」報喪者極罕見地長篇大論,當邱楓看到一大串字冒出來的瞬間,著實有些愣怔。

這倒是新鮮了……邱楓沒聽過。因為她並不特別關心神臨,看見跟他們有關的文,也僅會意思意思瀏覽一下,而八卦更是一眼掃過後就拋諸腦後。

這時,邱楓也明白了報喪者剛才有「在不在我們幫……難說」這發言的理由──說不定華綺語是實力太差,壓力大,才自己搞失蹤,而不是混到恣意行來了。

偏頭思考片刻,邱楓正想繼續敲字,餘光卻掃到隊伍裡韶光的血條猛地一降,然後立刻被他加上來,可是加完不久,又掉下去了。邱楓盯著那血條,總覺得起伏的狀況有點怪異。

他在打王嗎?邱楓將游標移到韶光頭像上,發現他所在的地圖是煙霞道。

煙霞道,往仙界120至124等的地圖,沒出過王怪或稀有怪,156等的韶光大概只會去那裡打怪物精英啊,打精英時,血條不至於這樣吧?

唯一可能的就是:韶光正受到其他玩家的攻擊,而且是等級不算低的玩家!假設如此,他根本爭取不到時間飛回城,而因處於戰鬥狀態中,悠然也沒法用夫妻技將他拉回來!

這念頭竄進腦海的同時,悠然卻收到來自報喪者的組隊邀請,然後隊頻浮現一個「組」字,不帶標點,邱楓反射性就按了同意,接著開包裹找到定標移動符,直接傳送往煙霞道。

畫面轉換,當悠然一抵達,邱楓讓便白衣劍客往韶光所在的座標奔去。接著她詫異地發現,隊伍裡報喪者的血條也在微量增減,且自他入隊後,韶光的血量明顯穩多了,不再有方才的大幅起落。

「該不會……」邱楓心裡猜測。隨著人物靠近戰區,一隊人同紫衣祭祀、黑衣劍客糾纏的畫面也映入眼簾,而此時,對方人馬的兩個人,含祭祀在內已經躺倒在地上了,似乎沒用復活神符的意思,但其他人配合良好,感覺訓練有素,還能和報喪者、韶光兩人僵持不下。

果然啊!報喪者大概碰巧路過之類的,直接就出手援護韶光了。

眼見這陣仗也不像跟韶光挑戰或者純粹鬧著玩的,邱楓立刻操縱我笑悠然加入戰局。兩名技巧高竿的劍客輪番群暈、放範圍技,再加上被護著的強力祭祀韶光幫忙補血、再趁機群施毒,雖說對方也不是吃素的,可是等級有差距,還少了作為後盾的祭祀,仍不到兩分鐘就被通通放倒,掉落幾樣裝備;然而,人物還站著的三人都沒什麼心情撿……好吧,報喪者應該是不屑撿。

韶光沒有說話。就邱楓對顧思函的了解,第一,他正在認真思索近幾天是否得罪了人;第二,他正在認真思索前幾個月是否得罪了人;第三,他正在認真思索遊戲初期是否得罪了人。

總而言之,就是在擔心得罪過人,人家尋仇來了──個性使然,他永遠都是先檢討自己的那種人啊。邱楓扶了扶額。

下一秒,她在屍體中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邱楓怔了怔,隨即回過神來在當前頻道敲字質問:「御戰,這什麼意思?能給個說明?」

御戰,一百五十等武士,前實力榜排名第十的玩家,目前已被人取代。記得前陣子聽說他要賣帳不玩了,不曉得怎麼今天又出現,還帶了一票操縱極佳的玩家圍毆韶光。

「嗯,我跟他們應該沒什麼恩怨糾葛……吧!」這時,韶光也總算在隊頻出了聲,不出邱楓所料,他確實在回顧韶光易逝一路走來的恩怨史。

邱楓掃了圈死亡玩家的名字,很意外還有兩、三個名字是她挺熟悉,甚至組過隊,後來才漸漸不再出現的高等玩家。至於其他人,雖說平時沒有交集,但名字也多少有印象。

隨後,寡言的報喪者竟突兀啟口,說的話讓邱楓心裡微涼。

「御戰的帳賣掉了。你是誰?」消息靈通的他,居然帳號買賣的消息都掌握了。

也是,假如培養得不錯的帳號賣掉了,買者的操作跟人品都可能對遊戲秩序、排名造成些許變動,先前雲遊就發生過一次低等玩家買高等帳,專到八十多等地圖欺負弱小玩家的事件,得罪不少人,最後那帳號就被幾大幫會玩家連手輪白了,全身上下都被脫個精光。

至於報喪者劈頭便問「你是誰」,邱楓明白他自然有他的把握。如果不是很有經驗或背景的玩家,根本不可能在買帳之初就號召到不少人,來攻擊身為實力榜上玩家的韶光,而且韶光處事一向溫和低調,很明顯地,他就是被對方當軟柿子挑來捏了。

想得深入、嚴重點,這就是種挑釁──韶光既是恣意行的成員,又是我笑悠然的夫人,對方很可能不單純只針對韶光來的。

而報喪者的問話並沒有立刻收到回應。

邱楓正在想,該不該用她最拿手的激將法來激人,讓躺在地上這群人吐點話出來,就見報喪者一張復活神符拍到御戰身上,上前唰唰幾下,不消幾秒就砍掉那人物一等,而對方大概沒料到報喪者這麼鐵血,竟沒有反擊。

然後,他冷冷地撂下一句:「符還有一組。你不說,我繼續。」

聞言,邱楓下意識地伸手托住自己下巴,沒讓它掉下來。

像復活神符這種道具,一組可是九十九張,她實在想不到報喪者在包裡塞九十九張符幹麼……他有那麼容易死嗎?實力榜第一啊。

還是說,他的符都用在拷問這方面了?思及此,她喧囂的腦海頓時沉寂。

嗯,還是別想太多比較好。

雖說邱楓一向不太認同用這種方式解決事情,可是只能她來調戲的正宮夫人被毆了,她很火,毆她的人不解釋,她更火,所以也乾脆以沉默代替支持。

事實證明這辦法有用。就在報喪者第二張符拍過去,將御戰那仍未反擊的武士人物砍到剩一百四十八等時,當前頻道便冒出一句口吻森冷的話語。

「這只是開始。」最終仍沒表明身分,頂著御戰ID的人物狂妄說道:「你們都給我等著。」

邱楓一怔,回神後眉心便深深地蹙起,而報喪者的回應更是乾淨俐落,再將一張復活神符拍過去……可惜只殺掉對方半管血,他就先一步離線了。

在御戰的人物離線後,現場同夥玩家的屍體自然也陸續消失,到最後,只剩下悠然、韶光和報喪者的人物還留在原地。三個人有默契地通通沉默,這時的邱楓依然搞不太清楚狀況,只能抿唇思索。

然後,當前頻道幽幽地冒出一句:「長這麼大,還沒人敢叫我等著。」

邱楓不曉得該不該稱讚報喪者這句話來得正是時候,至少打破了方才沉悶的氛圍,還讓邱楓覺得有些搞笑。

韶光默默送了個刪節號出來,好像認為不太夠,兩秒後再送一個。

而邱楓摸摸鼻子,莞爾在隊頻鍵入:「嗯,以後我會請玄鈴多讓你等著。」

沒辦法,誰教大神碰到女王就完全沒有神樣了?她不趁機拿這件事調侃報喪者,簡直對不起她的惡趣味啊。

之後,報喪者鯁了好半晌沒說話,等終於啟口,竟直接跳回韶光被打的事情上,完全沒緩衝,讓氣氛又一下緊繃起來。「沒猜錯的話,那群就是神臨過來找碴的。」

「神臨」兩字映入邱楓眼底,彷彿形成什麼連鎖效應般,將邱楓腦海中糾結的思緒打通,一個臆測瞬間成形。

「他們買帳?」邱楓的語氣充滿不可思議。

的確,如果不從最低等開始練起,買帳是個速成的方法,甚至買到像御戰那樣加點、裝備都很不錯的好帳,就可以立刻超前別人一大截,但重點是:非常花錢!優秀的帳號掛到交易網去賣,動輒上千、上萬起跳,邱楓實在很難想像神臨為了過來「會會他們」,願意花大錢特地去買帳。

「熾皇玩武士,御戰正好也是武士,武士買武士,很好聯想。」報喪者提出他如此推測的理由,邱楓一看,還頗有道理。

「話說……前幾天也有個一等的新手密我,說要買韶光易逝這個帳號。」緊接著,韶光突然爆出驚人的一語。「該不會是我沒答應,今天才被當成目標吧?」

相較於邱楓的微訝,報喪者就無比冷靜,只道:「難說。」

「有人要買你的帳?」邱楓完全被弄糊塗了。既然神臨放話時,也將韶光包含在名單內,怎麼還會有人來要求買他帳號?

或者只是巧合,問韶光買帳的人其實跟神臨無關?

太牽強了,邱楓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

「嗯。我有拐彎抹腳問他鎖定我這帳號的原因,但對方的態度不算好,開價再高我也不肯賣帳,他就立刻下線了。」韶光描述時,字裡行間透著無奈;隨後,又像想到什麼般詢問:「對耶,就沒人找你們嗎?」

「大概判斷過後,認定不好下手。」報喪者很直白地說,間接暗示了韶光比較好下手,冏得他扔出一個黑線表符。

「嗯,這不重要。」邱楓認真問:「重要的是,對方開價開到多少?」

「……」報喪者。

「……」韶光。

這是什麼反應?她問得很正經啊!邱楓按住額角。從開價高低可以反推對方為了買帳,願意付出什麼程度的代價,代價愈高,表示對方的意念愈執著、強烈,因此,後續可能牽扯、發生的事情就會鬧得愈大。

不過,她又想,既然有人已經買了御戰的帳,還帶了群人攻擊韶光作為挑釁手段,最後更丟下「你們都給我等著」這種話,無論他是否來自神臨,根據種種跡象都能猜出他早就擬好計畫、做好準備,就等一步步施行了。

身為中立幫的幫主,也一向討厭跟人起爭端的邱楓難得頭疼。

雖說天下實力榜前幾名玩家的所屬幫會、派系也時有衝突,不過,多數都仍然理性,不會沒事牽扯到無關的、只想安心玩遊戲的中立幫來,而中立幫也不會去干涉他們,算是彼此尊重。

現在就怕,會有不識相的外來者盤算著將天下……不,應該說將他們幾個特定人的遊戲生活攪得一團亂,並以此作為消遣,幸災樂禍。

根本無聊,吃飽了撐著!一想到之後可能要陪這種人耗,邱楓就滿腹厭惡。

「總之,最近除了安全地方,盡量別落單。」報喪者轉性似地叮囑道。

原來他對其他人,不是真那麼冷淡嘛!稍早也沒有丟著韶光不管,馬上就要求組隊去幫忙教訓那幾個流氓。思及此,邱楓笑了笑。

「嗯,天曉得他們想怎麼找麻煩。」沉吟了會,邱楓試探性地提議:「不如我們組著?玄鈴等等回來也將她拉進來。」

「不要。」報喪者一秒拒絕。邱楓的眉毛跳了兩跳,扔出「為什麼」三個字,而回應也被迅速簡潔地丟了回來:「燈泡很礙眼。」

語落,他就瀟灑退隊,揚長而去了。

──好吧,你贏了!邱楓甘拜下風,還自圓其說地安慰自己:反正她的臉皮本來就不如人家厚。

「悠然。」隔幾秒,韶光忽然喚他,邱楓的注意力被隊頻的藍字拉回螢幕上。

「嗯?」她敲出個字。

片刻後,邱楓就見韶光慢半拍地問道:「他說什麼燈泡?」

盯著那六個字加一問號,邱楓對於說明報喪者當他們是燈泡很有障礙。

抹了把臉,苦思良久,她總算堪堪擠出一句:「這問題很好,我們請專業的五樓來回答。」

幸好,韶光從不吝嗇給予的六黑點隨即浮現,讓她又將那些糾結拋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後來,預料的混亂卻一直沒有出現,也沒人再見過御戰那人物登入遊戲。而報喪者即使很強大,卻查不到更多關於神臨的深入機密了,只能說他們保密防諜實在做得很好!別的不說,單論這點值得按讚。

邱楓的安寧生活穩定持續到了九月初。因為籃球賽志工得在開學前集訓的關係,她早早就得收拾行李返校了,這讓邱慕非常不開心,和汪思弦一起幫忙提著包包去車站送行時,一張嘴翹得老高,旁人看了還以為有誰欺負她。

進火車站前,邱楓接過兩人手上的小行李袋跟一些雜物,望著鬱悶的邱慕安撫道:「好啦,妳乖,我這學期回家的頻率會高一點,嗯?」

「妳上次也這樣說。」邱慕鼓著臉頰,說出的話像含在嘴裡,但邱楓大抵聽清楚了。

「這次是真的,騙妳我就延畢。」邱楓捏捏她的鼻子。

「妳延畢對我來說沒有好處嘛……」邱慕往後一躲,捂著臉哼聲,「中秋節……最晚國慶日要回來一次喔。」

邱楓想了想,點頭答應,接著望向旁邊的汪思弦,她心情倒是不錯,眉眼笑得彎彎,幾分鐘前還故意向邱楓透漏自家哥哥一早就整理好東西回學校去的消息。

這在暗示什麼嗎?邱楓忍不住跟著揚起唇角。

等搭上火車,坐在靠窗位置安靜凝望著外頭飛快閃過的風景時,她才察覺,她已經等不及要看到那個兩個多月都無法碰面的人。即使遊戲上能互動,電話裡能聽見彼此的聲音,可那都遠遠不及見上一面。想念如同獨自欣賞著花團錦簇,美好卻無人得以分享,最終,內心剩下的那種寂寞感難以言喻。

最初認識顧思函的情形,說實在,邱楓的記憶很模糊,畢竟剛被小安引薦到話劇社時,要記住的新面孔太多了,且顧思函又不是個多話或特別惹眼的人。後來,之所以對他印象加深,除了他沒自覺的毒牙使然外,還因為工作分配關係,他們倆常變成唯二留在音控室的人。

那次幫忙配唱,唱的多是話劇跟吉他社聯合創作的歌曲,旋律、歌詞她全都陌生,得從頭開始熟悉;饒是邱楓記憶力再強、歌聲再好,也總有唱錯的時候,而她犯錯後的調適方法很簡單,就是一個人沉默坐著,反覆在腦海中練習、矯正、練習、矯正。

偶爾她從自我隔離狀態中抽神時,會留意到坐在不遠處的顧思函用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表情望著她,明顯就是想安慰她兩句,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模樣;然而,當她主動轉過頭去,兩個人的目光對上時,他就只會呆呆地笑兩聲,呆呆地回去摸他那些音控按鍵。

當時邱楓覺得,這男生看起來高頭大馬,其實很含蓄啊。

微微笑著,邱楓放下撐在臉上的右手,低頭往包裡掏出手機,即刻撥了通電話給據說一早就返校了的顧思函。

響了兩聲,這次,熟悉的聲音很快就從話筒另一端傳來,同時,邱楓的心臟也跟著一悸,似乎全身血液都在短時間內往上竄了般,讓她的雙頰逐漸升溫。

不過,她當然不會讓這反應影響到她的嗓音。

「嗨,你回到學校了嗎?」半歛起眼,她輕輕地問道。

「對啊,早上回來的。」顧思函的語氣飛揚,情緒貌似也相當好。回完了話,他接著問:「妳怎麼知道?」

「猜的。」總不能說他妹出賣他了吧!邱楓簡單帶過,停頓了下,直接進入重點:「你忙嗎?不忙的話給你個任務。」

「啊?」發出個困惑的單音,回神後,顧思函立刻說:「不忙啊,完全不忙。什麼任務?」

「那,一個小時後到車站接我吧。」第一次對人做這種要求,語畢,邱楓也不禁偷偷深呼吸了口氣。

話筒另一端噤了聲,邱楓猜,大概是任務內容出乎意料,讓顧思函傻住了。

「意思是,妳在回來的路上了嗎?」等再度啟口時,顧思函不確定地反問,但口氣隱約壓抑著驚喜,還是被邱楓聽出來了。

「嗯,正在火車上。你有聽見雜音嗎?」邱楓將電話拿離了幾秒,又湊近耳邊。

「有……我剛還在想那是什麼聲音,好耳熟。」顧思函輕笑兩聲,「好啊,我去接妳,妳票上寫什麼時候會到?」

「五點三十八分。」邱楓抽出票來,確認後說。

她當下心想,這張票買得真好,原本是打算回校途中就能順便買晚餐帶進宿舍,但現在,她既然抓了人載她,自然要順理成章再抓人一起去吃飯。

「OK,我會提早過去。」顧思函的回話緊接在「分」字之後,邱楓甚至有些懷疑,他根本還沒將五點三十八分這時間放進腦子裡,就反射性開口了。

聽那語氣,簡直像想要立刻趕來車站等人。

邱楓輕哼了聲,又與顧思函簡單地閒聊幾句,便暫時收線。將頭靠到椅背上,她閉起雙眸想小憩一會,光與影在眼皮上交織跳動,但邱楓卻覺得她不斷看見某個人微笑的面容。

太糟糕了啊,這怎麼睡得著。

結果,她就這麼一路半睡半醒地到了站。下了火車,由於假日的關係人潮洶湧,邱楓一度是被推著走的,到了出口朝外觀望的時候,還被個提行李箱的人從身後撞得踉蹌了下,手中的行李袋也掉到地上。

……所以說她真的很不愛小蘿莉的身材。

「沒事吧?」下一秒,帶著關切的嗓音在她前方響起,來人順手替她提起了行李,另一手又欲接過她手中裝滿雜物的紙袋。

邱楓沒有放手,卻飛快抬頭,正好與顧思函的眼神碰在一塊,而後者似乎愣了下,才打趣道:「怎麼了?才過兩個月,妳認不得我了啊?」

「才不是。」語落,邱楓抿了抿唇;雖然又被消遣了,但很奇怪地,她竟然一點都沒有被刺到的感覺,反而,完全被另一種情緒取代了。

像這樣面對面,就彷彿有什麼心願被實現了一般。

顧思函還是那副乾乾淨淨的打扮,頭髮剪短了些,為他增添了點俐落的氣息。待邱楓鬆開手後,他一邊提一個袋子,朝邱楓偏了偏頭。

「走吧,我車停在那裡。」他說。但其實他沒出聲,邱楓也馬上就看到那台烏漆摸黑的車,畢竟size跟旁邊的小綿羊比起來頗有差距,太顯眼了。

邱楓點了點頭,卻並未邁開腿。顧思函走遠幾步後察覺,困惑地回頭望著她,打量片刻,貌似發覺邱楓並未走神,才小心翼翼地叫道:「邱楓?」

邱楓想,也許父母親也為她取了個好名字,而這名字從眼前的人口裡喚出來時,語尾自然而然形成了氣音,柔柔的,特別好聽。

「嗯。」邱楓瞇起眼笑了笑,極其自然地啟口:「我只是想跟你說……好久不見。」

明明才兩個多月,卻覺得已經過了好久好久。

然後,趁顧思函原地傻住時,邱楓逕自掠過他身側走到機車旁。等了一會,顧思函才終於像被人踩到尾巴似地回神,整個人顫了下,才轉身朝邱楓跑來。

瞥見他的臉頰到耳根處微微暈染出羞赧的顏色,想故作鎮定嘴角又忍不住上揚,邱楓頓時得意地樂了。

顧思函將邱楓的隨身行李放到前座或吊在掛鉤上,較大的那個則被他開了車箱塞進去。

「妳帶回來的就這些東西嗎?」顧思函問。比起放假前寄回家的那幾個箱子,邱楓返校攜回的數個袋子著實太少。

「當然不是,這些是幾天內須要用到的。我不確定大行李什麼時候會寄來,只好都先帶在身上。」邊搖頭,邱楓邊解釋道。

暑假時滿麻煩的,學校的收發室沒有開放,行李會先由學務處代收,然後統一送到各宿舍的大廳。因為學務處事務多,不會特地登記、公佈已代為保管行李的學生名字,讓學生個別去領,而是只看託運單上的宿舍別來分配行李並送件,再加上行李送達宿舍的時間沒有公佈,所以邱楓認為先做好準備比較妥當。

顧思函恍然頷首,隨後遞了安全帽給邱楓,並坐上前座,將機車倒出停車格。

似乎早已習慣般,在邱楓爬上後座前,完全不須要她來開口,顧思函就主動伸出手讓她扶著。兩、三次後,邱楓對於這台車的怨念也沒那麼深了,畢竟將來沒意外的話,她還要跟它相處很久。

所謂愛屋及烏,不是嗎?

「對了,你吃過沒?」上了後座,邱楓假裝不經意問起,而這點小心思,顧思函絲毫沒有察覺。

「還沒。」他半轉過頭,摸摸鼻子稍稍壓低了音量說:「等妳啊。」

這三字好比一顆色彩毫不鮮豔的糖果,乍聽之下平平淡淡,不過嚐久了後,卻發現口感異常甜美。在樸實無華的外表之下,蘊藏著單純而令人觸動的心意。

邱楓注視著顧思函被安全帽半擋住的側顏,片刻後,也用透著笑意的口吻答覆了三個字:「那走囉。」

不久,機車遠離了喧囂的車站,但車上兩個人的心中,卻仍為彼此而喧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