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葬禮

眼看兩個小護士漸行漸遠。

行動比思緒更快，文涼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兩個人跑去，「請問，你們說的那位……盛世集團的總裁，他在哪裡？」

小護士看到她臉上焦慮的神色，誤以為她是親屬，「六樓手術室，你從……」

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不見了。

文涼氣喘吁吁跑到六樓。

午夜原本應該清冷的醫院大廳，此時此刻卻擠滿了人。

角落裡，有人紅著眼，有人默默祈禱，還有人不停地擦拭眼淚。

剛才所有的虛妄和不確定感在看到這副情境時全部都落地生根，一顆心驟然被揪緊。

「小文？」

身後有人叫她。

回頭，竟然是楚明凡。

文涼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發問，「盛淮寧，他怎麼樣了？」

楚明凡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失落，「原來你最關心的還是他」

文涼抓住他的衣襟，模模糊糊中陡然驚覺，原來盛淮寧在自己心中竟是如此的有分量，「你告訴我啊！」

「他沒事」

聽到確切的答案，一種死而復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文涼捂住胸口，仍有心悸，「真的？不是在騙我？」

楚明凡問她，「你哪裡聽來的訊息，說盛……舅舅出事了？」

「是護士說，盛世集團的總裁……還在搶救」

楚明凡說，「那是舅公」

文涼直到這會兒才後知後覺，想起護士說的並不是「總裁」，而是「老總」。

「謝謝你」

知道盛淮寧沒事之後，她便也向楚明凡道謝打算離開。

楚明凡拉住她的手臂，提醒她，「小文，你跟盛淮寧五年前不可能，現在也同樣不可能！」

文涼一笑，「楚明凡，這種話不用你告訴我我也知道」

她有自知之明。

盛淮寧是天之驕子，可她卻是自小被母親扔出去的臭石頭，她才不會做白日夢，王子愛上灰姑娘，是童話裡才會有的情節。

回到急診室去。

宋錦安已經包紮完畢，他顯然已經等待許久，「你到哪去了？」

「去洗手間」

她隨口扯謊。

不知道是不是文涼這一菸灰缸將宋錦安徹底砸醒，回去的途中，他對文涼說，「我不會再要求你跟我在一起，小文，我接受你的提議，我們做朋友」

文涼長舒一口氣，「謝謝啦」

宋錦安神色怪異，「這句謝謝很傷人」

文涼看他頭上還滲著血跡，心裡面過意不去，主動跟他分享文棟的訊息，「聽我姐說，她下個月會回國探親，有一個月的探親假呢，你如果想見她，我幫你們安排啊」

「不用」

宋錦安神情冷淡，「我跟文棟已是過去」

「也許我姐心裡還有你呢？」

宋錦安聽到這句話終於露出一點笑，「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小文，但是，麻煩你切實際一點，文棟連二胎都生了，怎麼可能心裡還有我？」

他不是不知道，文棟愛上另一個男人，只是無法接受，鬱憤難平。

要不然，他也不會娶文涼為妻。

原以為文涼的出現可以彌補他與文棟之間的缺憾，卻沒想到文涼與文棟根本是兩種人，除了長相上的些許相似，她們沒有任何的共通點。

文棟溫柔而善解人意，文涼卻常常能將人氣到半死。

文棟習慣隱忍，將所有的情緒都埋在心裡獨自消化，文涼卻是直來直去，誰惹她不開心，她就朝誰齜牙咧嘴，活脫是渾身都長滿了刺的小獸。

宋錦安還記得婚後他帶文涼回宋家參加家宴，母親明面說著客氣的話，實則是拐彎抹角，內涵她不識大體。

她雖沒說什麼，但自此以後，看到母親，她第一反應就是繞道走。

率直的不懂變通，像一塊未被磨平的銳角，雖然扎人，卻也可愛。

吃早飯的時間，手機上跳出新聞推送：盛世集團老總盛平年因車禍離世，長子盛淮寧正式接任盛世總裁。

新聞裡面配了一張盛淮寧出席某商業論壇的照片，深藍色的條紋西裝，溫莎結，戴金絲邊眼鏡，帥到人神共憤。

「媽咪你在看什麼呀？」

他湊過來小腦袋，「哦，是盛叔叔！」

小傢伙不懷好意的笑，「媽咪，你該不會是喜歡上盛叔叔了吧？」

「咳咳咳……」

文涼被牛奶嗆到，狂咳不止。

好一會兒，才回和彥，「小孩子不要胡說八道」

「我明明是證據確鑿」

文涼敲在他頭上，「更不要亂用成語」

————

三天之後，是盛淮寧父親的葬禮。

藍港幾乎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部到場。

文涼也與宋錦安一同出席。

盛淮寧一身黑衣長身玉立，神色肅穆地接待著前來弔唁的各色人等。

文涼悄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她見到他的大多數時刻，他臉上都掛著一抹玩世不恭，那是一種對世界漫不經心的輕佻。

而此時再見他，稜角分明的五官，神情清冷陰鬱，眸色中帶著星芒，彷彿是不可觸碰的高嶺之巔。

葬禮結束，文涼與宋錦安乘車離開。

由始至終，她都未來得及親口對盛淮寧說上一句安慰的話。

她沒他的微信，左思右想，往他私人的號碼上發了一條簡訊：節哀順變。

盛淮寧的電話是在晚八點打過來的。

「下樓」

他言簡意賅。

「啊？」

文涼不解其意。

「我在你家樓下」

文涼探頭往下張望，果然看到幽暗的路燈下，一點人影的輪廓。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好，你等我」

宋錦安在陪著和彥玩拼圖，文涼對他說，「我得出去一趟，七七有事情找我」

宋錦安知道七七與她是多年要好的朋友，不疑有他，「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

文涼拿上外套，關上門的一剎那，一顆心似乎都想要飛起來。

從電梯裡出來，飛奔跑向盛淮寧的所在，男人伸出手，將她抱個滿懷。

跟他上車，他不說去哪，文涼就也不問，汽車行駛上路上，任憑他帶自己飛馳。

依然是棠悅灣的別墅。

下車，盛淮寧牽住文涼的手走進去，到門口，男人神色認真地看著她，「你想好，這一進去，就再沒有反悔的餘地」

文涼摟住他的脖子，如五年前那般，「我才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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