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被揭開的血淋淋的傷疤

他是背光走過來的，整個人浸潤在耀目的光暈裡，光芒萬丈，不給他人丁點活路。

向晚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霍霆琛直直的看著她，一言不發的走了過來。

「你下來了。」

他的聲音無波無瀾，像是在陳述一句沒有意義的話。

「我只是以為你有什麼重要的事。」

向晚也覺得自己彷彿隨叫隨到的下意識的遷就，見他面上沒有任何可稱得上失落的神色，不免後悔，說罷便下意識的轉身打算回去。

「你已經下來了。」

霍霆琛卻抓住了她的手，不容掙脫的力道，又重複了一遍。

「霍霆琛，有什麼事你就說吧，現在已經入冬，晚上，是很冷的。」

向晚並不是在找藉口，她下來的急，隨意摸得外套並不能抵禦晚上的寒氣。

霍霆琛無話不說的將人拉到了車上。

「現在呢？」

向晚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你還是將事情說了吧。」

也許是今夜無邊無際的星空叫人心思開闊了不少，向晚面對霍霆琛，沒有了平時的如臨大敵，只是他的想法，她仍舊看不懂。

「蘇向晚，對於我的提議，你考慮好了沒有？」

向晚眸中浮現出一抹迷茫。

「那你現在考慮，做景安的媽媽，嫁給我。」

她睜大了眼睛。

之前霍霆琛尚且沒有說的如此直白，眼下卻好似失了耐心，一定要她做個決定出來。

向晚甚至隱隱覺得在霍霆琛這裡，似乎沒有除了答應之外的其他選項。

「可是你也說過……」

「嗯？」

霍霆琛的耐心當真是時好時壞，向晚的話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我聽景安說，你今天心情不好。」

轉移話題雖然可恥，但逃避有時候也很有效，至少向晚認為，她現在絕對不能再與霍霆琛繼續這個話題下去了。

「能讓我心情不好的人少之又少，你覺得呢？」

果然……

「蘇向晚，不要轉移話題。」

向晚神情僵住。

片刻後，她挺直了脊背，那雙清兒亮的眸直直的看向霍霆琛：「我不明白。」

霍霆琛眼神一眯，示意她繼續。

「我不明白，景安明明有真正的媽媽，為什麼你叫我去做一個冒牌貨，他雖然與白楚相處不多，可是他這樣可愛聰明的孩子，白楚不可能不喜歡，以後……」

向晚說不下去了。

以後只怕景安再也不會需要她，而面前的霍霆琛也會屬於白楚。

本以為霍霆琛會有所觸動，可是他眼底的嘲弄告訴向晚，自己彷彿又說了蠢話。

「白楚是景安真正的媽媽？蘇向晚，你到現在還在與我裝傻？」

車內的空氣隨著霍霆琛周身氣息一同變冷，向晚不明所以的看他。

「就算你認不出白楚，景安的那張臉，你覺得哪裡像她？」

的確不像，白楚的長相是明豔而嫵媚的，而景安眉眼間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柔和與舒服，彷彿有些熟悉。

向晚猛地睜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

「蘇向晚，四年前，你放棄了去K大的機會，卻在帝都一年，這一年的時間，你都在做什麼？」

深埋在心底的祕密，突然被問起，向晚不自覺的手腳冰涼。

她不想回憶自己做過的事，因為那是向晚這輩子，唯一一件無法釋懷，將會將那道陰影與那段回憶深埋在心底一生的傷疤。

但凡被揭開，勢必鮮血淋漓，無法再次癒合。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將自己微微縮起，向晚聽到自己顫著聲音詢問道。

「你當真不願意告訴我嗎？還是說，你不想認回景安？」

心底的傷疤，因為霍霆琛的這句話，瞬間被揭開了一半。

向晚聽到簌簌落下的冰雪聲響，在耳邊，嗡嗡的，她更加的冷。

「別問了，你別問了。」

怎麼會呢？不可能這樣巧的。

「蘇向晚，看著我！」

霍霆琛卻沒有打算放過她，他將向晚從椅背上撈起，強迫她看向自己。

「你告訴我，你喜歡景安嗎？作為一個母親？」

向晚的淚終於在此刻滑了下來，表情脆弱到無可救藥，如水晶球般破碎，目眩神離，整個人空洞非常，卻又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神情。

霍霆琛突然笑起來，惹得向晚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在懷疑我的話？那你就好好感受一下，我到底是不是假的。」

隨著他的聲音驟然離近，向晚只覺得脣上一片薄涼，卻在輾轉之中緩緩灼熱，令她漸漸失去了思考力，霍霆琛的表情眩惑，惹得她整個人像是只剩下靈魂，輕的隨時都有可能飄起。

不是假的，霍霆琛不是假的，那他說的話便也不是假的。

「這不可能的。」

直到霍霆琛離開她的脣，向晚仍模糊的低喃著。

她知道自己做錯了一件事，因此從來沒有奢望過自己能見到那個由她孕育出的孩子。

向晚不敢去想，她不敢。

「景安是你的孩子。」

傷疤被全部揭開，奇怪的是，向晚似乎感覺到那勢必的鮮血淋漓，彷彿停了下來。

她只是目光木然的看著霍霆琛，試圖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到自己驚訝的神色，可是沒有。

向晚都覺得自己似乎太過平靜了，彷彿早就有所察覺，彷彿本就該是如此的模樣。

「霍霆琛，你……你難道討厭我嗎？」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應該馬上遠離自己，再也不叫景安見到自己這張臉才是。

向晚的尾音一滯，她想到霍霆琛之前的確是這樣做的。

「你是對的，我不能再見景安了。」

霍霆琛聽言眼底一道幽冷的光一閃而過。

「我給你兩天的時間，只是之後，別再叫我聽到這樣的話。」

向晚因他的話聲聲打了一個冷顫。

「好了，很晚了，回去睡吧。」

霍霆琛的聲音似乎有蠱惑人心的魔力，向晚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下車，在那一片耀目光芒裡，回去了別墅之中。

「老爺，向晚小姐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紀叔與老爺子一同站在二樓的雕花護欄邊上，看著她神色茫然，腳步虛浮的回了房間，不免擔心的說道。

「有什麼事，也只能明天再說了。」

她那副模樣，只怕是問不出什麼來。

只是第二天向晚仍是渾渾噩噩的模樣，老爺子心疼極了，自然沒有再詢問什麼，只囑咐她不要太累了。

向晚心底苦笑一聲。

她哪裡是累？

晚上霍霆琛發了條資訊過來：「別忘了，今天是最後一天。」

向晚看過之後便將手機放在了床邊，忍了半天，忍不住重新開啟，將這條資訊刪掉了。

她做了一個夢。

景安一向笑容滿面的小臉上滿是淚痕與恨意，向晚忍不住想要抱住他，卻換來他分外抗拒的掙扎。

「我恨你，你為什麼不要我，你為什麼要拋下我，你不是我的媽媽，不是！」

向晚在重複了一夜的夢裡，幽幽轉醒，枕上一片涼意。

她邁著虛軟無力的步子去了浴室，很快衝了個澡出來，下樓之時，為了掩蓋滿臉的憔悴，提前畫了妝。

「外公，我想去鄰市去看一看新收購的花田。」

M市距離帝都不算遠，但那片花田處於郊外，倒很是清淨，老爺子本覺得突然第一反應便是拒絕，可是見向晚神色憂慮，便點頭同意了。

只當她是去散心。

當天中午向晚便離開了帝都。

霍霆琛坐在辦公室內，聽著手機裡一遍又一遍的傳來一個甜美女聲，握著手機的力道漸漸收緊。

晚上老宅打了電話過來。

「霆琛，你不是說今天晚上要帶個人回來給我們見見的嗎？」

老太太聲音急切，她的孫媳婦好不容易有了著落，難不成又出了變故？

「你父親已經有些生氣，只怕需要你一個解釋。」

霍霆琛仍然沉默。

半晌之後，他淡淡的聲音傳入老太太的耳中：「祖母您放心，這個解釋，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會給您。」

向晚開車輾轉到了晚上才真的到達M市郊外的花田。

跟著負責接待她的人先去了要住的地方，走了很遠才看到一棟彷彿廢棄了的老式樓房。

向晚跟著上樓，眼看那人開啟了門，看到房間裡滿是雜物幾乎無法下腳，眉頭微皺。

「蘇小姐，實在是沒有想到你會突然來，所以也沒有另外準備住處。」

向晚也知道自己來的突兀，因此很好脾氣的說道：「沒關係，這裡也不錯。」

她實在不挑，見負責接待的人鬆了口氣。

只是向晚獨自一人收拾了半天，幾乎到了凌晨才睡下。

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向晚幾次想要開機看一看，都作罷，第二天起床之後，直接去了花田察看。

她絲毫不知，帝都裡因為她發生了怎麼樣的變故。

霍家的小少爺，突然失蹤了。

霍霆琛臉色陰沉的看著面前不算清晰的監控錄影，身邊站著同樣一臉冷峻的徐青。

「少爺，小少爺是從車站附近不見了的，那裡龍蛇混雜，只靠察看錄影只怕會有些麻煩，畢竟那裡有許多死角，是根本就拍不到的。」

霍霆琛淡色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他直直看著霍景安小小的身影在錄影前消失的方向，伸手接過徐青遞過來的手機。

電話撥了出去，嘟嘟響了兩聲便被按掉，像是故意不接他的電話。

徐青站在自家少爺身邊，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小少爺的手機至少沒有關機，可見沒有出什麼事，我們已經派了人去找其他的線索，相信很快就會有訊息傳回來。」

硬著頭皮說罷，徐青卻看自家少爺彷彿沒有聽到般，拿了手機轉身離開。

黑色的邁加迪在秦宅外停下，霍霆琛耐心的等傭人傳話給了秦家老爺子，這才進去。

「秦爺爺，向晚她到底去了哪裡？」

霍霆琛問的直白，老爺子見他目光犀利非常的看著自己，心底也是一震。

「你問這個做什麼？」

雖然早就預料霍霆琛會詢問一句，可秦國政沒有想到霍霆琛的動作會這麼快，且直接上門。

「景安不見了，應該是去找她，您能將她的去向告訴景安，應該也能告訴我。」

「你說什麼，景安不見了？」

老爺子面上盡是急切，他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好，我告訴你。」

……

「小朋友，你的手機響了。」

霍景安提著小腿踹踹不安的坐在汽車後座，身邊的大姐姐從剛才便一直在看他，目光亮的驚人，索性他一向是不怕被人看的，因此大大方方的端著笑臉，只是被提醒之後，他看了一眼手機上閃動的號碼，沒有要接的打算。

「這位姐姐，再過兩站，我們真的能到建安花田基地嗎？」

他翻了翻打來的未接號碼，沒有一個是向晚的，失望了片刻，又忍不住興奮的詢問身邊仍目光晶亮的看著他的女孩子。

「是的呢，到時候如果你需要有人陪著，我也可以……」

「不用了，我的媽媽回來接我的。」

景安下意識的說道。

這個大姐姐雖然人很奇怪，但倒是沒有對他做什麼，景安很有禮貌的說道。

「那我也可以陪你等你的媽媽。」

景安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其實並不知道向晚到底在哪裡，只知道她去了M市郊區的一處花田，眼下天快黑了，他打向晚的電話仍是關機的狀態，到時候也不知道要怎麼找她。

肚子突然十分響亮的叫出了聲。

景安紅著小臉掃了一眼被肚子裡發出的聲音看過來的人，忍不住抿了抿脣。

真是丟臉極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餓了？」

前排一個叔叔遞過來一塊小麵包。

景安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說了句謝謝叔叔。

「我這裡也有吃的。」

身邊的大姐姐眼前一亮，從包裡拿出了半塊巧克力，景安雖然有些潔癖，但這種時候怎麼可能會拂了這些人的好意，自然都禮貌的接了過來。

不過這些零食裡，景安只吃了那個姐姐的巧克力，既然是半塊，說明她已經吃過，不會有什麼問題。

景安在最後一站下了車，他緊緊抓著手機，還有背出來的小包，小臉上有著無措的茫然。

「小弟弟，你是不是迷路了？」

一對看起來分外淳樸的夫妻走過來，詢問道。

他猶豫的點了點頭：「我是來找媽媽的，她馬上就會來接我了。」

……

向晚心神不寧了一整天，頭昏腦漲的難受不已，想著這大約是因為昨夜沒有睡好，她便沒有朝其他的方向想，回到住處看到仍關機的手機，忍不住拿了過來。

「也該跟外公道聲平安。」

一邊自我安慰著，向晚一邊開了機。

手機鈴聲兀的響起，叫向晚嚇了一跳，眼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她猶豫要不要接，對方已經掛掉了。

「打錯了吧？」

小聲的唸叨了一句，向晚翻看未接來電，發現不少是景安打過來的。

她忍住沒有回撥，再翻，便都是霍霆琛的號碼。

向晚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手機，微微出神。

手機鈴聲突然又響了起來，還是剛才那個陌生的號碼。

「請問你是？」

接通之後，向晚忍不住詢問道。

「終於打通了，請問你是景安的媽媽嗎？」

景安兩個人叫向晚心下一顫，頓時站起了身來。

向晚急匆匆的跑到基地外之時，天色已經黑了，她只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站在一個陌生的女孩子身邊，離得那麼遠，她彷彿都能清楚的看到景安臉上的惶恐和紅了的眼眶，鼻尖一酸，頓時加快了腳步。

「景安！」

景安的小身子已經義無反顧的撲了過來，直接撲進了向晚的懷裡。

「你怎麼會突然過來，路上遇到什麼人了嗎？有沒有受傷？」

向晚無意識的摸著景安上下全身，全然忘記了他身邊還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孩子。

「原來你就是景安的媽媽啊？你的手機一直不開機，景安找不到你，剛才差點被兩個假扮成花田基地裡的人給騙了。」

說起這個，學生模樣的小女孩一臉的義憤填膺。

向晚忍不住抱緊了景安，面上生出些許的惶恐來。

「景安，真的沒有事吧？」

景安正滿足不已的在向晚懷中，聽言悶悶的搖了搖頭。

他剛才其實真的怕極了，那兩個人非要帶他離開，如果不是這個大姐姐不放心回來看他，只怕現在他都見不到向晚了。

可景安還是不想叫向晚擔心自責，他往向晚懷裡鑽了鑽，雙手緊緊抱住了向晚的脖子，肥嘟嘟的小臉貼在向晚臉上，不肯離開。

「是我錯了，我忘了帶手機出去，忘了告訴你我在哪裡。」

「沒事的，我現在不是找到你了嗎？」

景安不停的蹭著向晚，試著安撫她。

他現在只覺得好幸福，好像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向晚亦是。

跟那個女孩子鄭重道了謝，向晚這才帶景安回到自己的住處去。

她站在門口，為難的看著只能算勉強能入眼的房間。

「景安，要不我現在帶你出去，咱們住在外面？」

連她都極為不適應這樣的環境，景安怎麼可能真的住的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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