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有來世
「城哥哥……」死死地壓抑著，忍著不讓淚水落下。
溫雲嫣仍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卻不過是在自取其辱，「告訴我，她說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對不對？當初你在京城城門救下我，難道、就半分真心不曾有過？」
「不過是精心策劃的一齣戲而已，何來真心一說。」
他的回答那麼冷漠，那麼無所謂，卻讓她在有生之年，嚐到了心碎的滋味。
莫汝城挽過卿憐的手，轉而拿起一杯金盞，遞到了溫雲嫣的眼前。金盞內盛著的，是足以致命的鴆酒。
他看著她，眸中不帶絲毫溫度，冰冷的讓人心寒：「喝了它。」
可笑她為他雙手沾滿罪惡的鮮血，捧出來的王座，卻要壓著她自己的白骨。
到頭來不得他心，他竟還將她用血打下來的江山，用來討另一個女人的歡心，在大婚之夜狸貓換太子以欺世人。
他甚至連半分活路也不給她留！
溫雲嫣側過頭，忍著淚不語，袖下的手，卻無聲的緊握成拳。
見溫雲顏不看他，莫汝城瞬間便沉了臉，眸色如冰的，他捏著她的下頷，力道大的讓她生疼：「看來一個晚上的酷刑，也沒能讓你吸取教訓。」
「那朕便親自送你上路！」毫無溫柔可言的，他強制地將手中的鴆酒灌了下去。
「噗咳咳、咳！」
一杯酒，悉數灌入。
涼透了的毒酒，如同這顆涼透了的心。金盞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就如她遍體鱗傷的心，她看著眼前劍眉星目的男子，在這一刻陡然覺得陌生。
原來這就是，她愛了半生的男人。
「為什麼……」
她驀地笑了，猛吸了一口氣，啞聲道：「我當初為什麼會愛上你呢，莫汝城？」
嘴角溢位了紫紅色的血，她的眼裡，只剩失望。
她溫雲嫣愛了莫汝城十年。
十年啊。從豆蔻年華到花信之年，從嬌憨到成熟。
那個時候，他輕擁著她，四目相對間，說下一句：「待他日我功垂名就，定與你攜手共俯瞰這世間，受世人敬仰，享萬人之叩拜。白頭共生、恩愛不疑。」
溫柔如水的話就像無藥可治的毒藥。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一場落日山反擊戰打響天啟女戰神的名號，睥睨整個大陸，成為令各國聞風喪膽的存在。
戰沙場謀江山，勞累了整整十年，她終褪下一身戰甲，披上鳳袍霞冠，成為他一人的皇后。卻又在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夜裡，被灌下軟骨散，押至冷宮，挑斷筋脈，淪落廢人。
困獸猶鬥，何況是她。
可迴應她的，卻是一杯毒酒和他心間白月光，——卿憐鄙夷的話語：「溫雲嫣，你該是慶幸你乃是個有價值的人，否則你又怎會活到如今？不過是鄉下來的土丫頭，也敢肖想這一國之母的位置？」
卿憐的一聲嗤笑伴隨著微涼的毒酒流進腹中、傳進耳裡：「不自量力。」
不可一世的一國女戰神最終的下場卻是涼蓆裹屍，棄置亂葬崗，隨著時間的長河而逐漸被世人遺忘。
而賜下毒酒的人卻與他人相攜立於紫禁城圍城之上，俯瞰世間萬物，受萬人敬仰與叩拜，名垂青史。
溫雲嫣是愛莫汝城的。
莫汝城也說，他是愛溫雲嫣的。
可他口中的愛，驅使著溫雲嫣為他血染江山、拋棄一切，親手將江山捧到他眼前。他卻反手就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溫雲嫣從未想過，他的愛，竟昂貴到讓她喪命！
豆大的雨水嘩啦啦的下著，不時還有震耳欲聾的雷聲，纏繞天際的閃電。身上沾染的泥土漸漸被雨水沖刷去，毒性發作漸漸奪走的她的生命。她睜著一雙眼，空洞而又絕望。
如果世上有輪迴，她不會再愛上莫汝城，不會再卑微到塵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