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吐露心跡

「奴婢也疑惑，太子府所有的女眷都在這裡了，唯獨沒有太子妃的身影。」雪玲搖了搖頭。

聞言，顧清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女子皆是身著素衣，與平日裡光鮮亮麗的樣子，全然是兩副面孔。

「這些姬妾也是夠可憐的，有的是各位大人送來的，甚至是連太子的面都沒有見過，就要被髮配到莊子上去了。」雪玲有些不忍的開口。

顧清瞳抿了抿嘴，「世道如此，太子犯了那麼大的罪，能留下一條命也算是皇上顧念父子之情了。」

「小姐說得是。」

和其他家的女眷比起來，太子府的女眷可以說是好上太多了。

昔日永安伯家的女眷一律發配到苦寒之地去了，山高路遠的又沒個銀子打點，還不知要受多少苦。

更有觸聖怒者，一家女眷不論大小全部充入軍妓。前世這種事情她已經是見得太多了。

寧可錯殺一百，絕不放過一個，皇家，向來是如此。

「小姐，那邊好像是劉側妃。」雪玲看著一位素衣女子，小聲提醒道。

顧清瞳抬眸，只見劉玲面色焦黃，嘴脣沒有絲毫的血色。

「娘，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老死在莊子裡，救救我……」劉玲胸口不停的起伏，雙手牢牢的抓住了劉夫人的衣袖，直到指尖都泛白了也不肯鬆開。

手上有些吃痛，劉夫人掙了兩下沒有掙開，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的說道，「兒啊，不是娘不救你，只是那廢太子犯下了此等大錯，誰敢去求情啊？」

「我入主太子府不過幾日，連太子的面都沒有見過，就要去那莊子裡了此殘生了，呵……」劉玲一臉絕望，整個人像是洩了氣一般，鬆開了劉夫人的手，連著後退了好幾步，好似一個不穩就要摔倒了。

腦子裡一陣光閃過，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姑母，姑母……」喃喃了好一會兒，這才似抓到一顆救命稻草一般，「娘，你去求求姑母，姑母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出去的。」

「這……」劉夫人面色作難。

顧清瞳將劉玲的目光盡收眼底，眼底閃過一抹譏諷。

許是看出了她心底所想，雪玲適時的開口道，「前些日子劉側妃抬進太子府的時候，劉家大宴賓客，獨獨沒有請安王妃。」

「喂不熟的狗，還救她作甚。」

顧清瞳輕嗤一聲，脣角泛起一陣譏諷，轉身離開了這喧鬧之地。

不知為何，雪玲總覺得自家小姐這怨氣十足的話針對的另有其人，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愣了一會兒也疾步跟上去了。

這邊，劉玲聽到母親的解釋，頓時面色大變，「母親，你好糊塗啊！」

「安家世代根基怎麼可能是我們出了一個小小太子側妃的劉家能夠比得上的！這下全完了……」

她絕望得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日後她當真要與那些姬妾一樣在莊子裡守著一個廢太子過日子嗎？

清苦不說，更重要的是她這麼多年的努力都白費了！日後便是想回個孃家都是不可能的了，更遑論什麼榮華富貴了。

剛從人群裡出來，顧清瞳正要抬步上馬車，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身旁再無一人。

她愣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抬步走了過去。

「我想和你聊聊。」

一道沙啞的嗓音從她的嘴裡溢出，顧清瞳身子僵了僵，抬頭看了看她那憔悴的面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她以為謝雨菁先前和夜瑾華一併關押著，現在已經到了莊子裡了，沒曾想卻是在這裡碰見了。

再者，看她的樣子並不是什麼俘虜，想來應該是謝家用了一些手段將她給救出來了。

兩人順著路口到了就近的一家酒肆，許是附近的人都到太子府門口看熱鬧去了，這裡倒是沒有什麼什麼人。

尋了個靠裡安靜的地方坐下，就來了一位小二，「兩位客觀要吃點兒什麼？」

「上點菜，再來一壺果酒。」顧清瞳說道。

「得嘞。」店小二轉身欲走，卻被謝雨菁的聲音給打斷了。

「來二兩燒刀子。」

聞言，顧清瞳倒是有些錯愕，看著她一臉默然的神情，也知道她這是心死了。

店小二一時摸不準注意，看了看謝雨菁，又一臉躊躇的看著顧清瞳。最終在顧清瞳點了頭，才轉身出去了。

沒有關嚴實的窗戶偶爾吹來些許涼風，伴著陣陣酒香。

顧清瞳坐在長凳上，一言不發的看著謝雨菁就著酒罐往嘴裡倒燒刀子。

這酒肆本就是供一些販夫走卒歇腳的地方，這裡的酒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燒刀子可以說是這裡最烈的酒了，除了辣恐怕什麼也喝不出來。

「你知道嗎？我從小就羨慕你，你家境優渥，根本就用不著去討好誰，父母不在京城又如何，至少你還有兩個護著你的哥哥姐姐……」

謝雨菁雙頰略微有些紅潤，眼裡盈著一些淚珠，就連聲音也微微啜泣。

顧清瞳沒有說話，一臉平靜的看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可能是想看看謝雨菁的悽慘下落吧，畢竟謝雨菁前世將自己害得那麼慘。

然而到了現在，她卻是連一句風涼話也說不出口。

「我從小到大就被告知我是要嫁給太子的，我是東辰將來的皇后！就這樣，我被迫去討好皇后，討好太后，討好所有人，被我一直信任的妹妹玩的團團轉，到頭來沒有利用價值了還要被父母給拋棄……」

「你顧清瞳到底比我好在哪裡？你出了事哥哥姐姐都會護著你，而我哥哥只會讓我給她鋪路……」

她越說越激動，胸口不停的起伏，衣襟已經溼了一部分了，接著又拿起了另一灌酒往嘴裡倒。

沒曾想被騙了這麼多年，她到現在卻是想明白了。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想來落魄的這些日子，她也沒少受欺辱。

喝完酒，她依叨叨絮絮的說著，「我從小就覺得自己會是太子的妻子，後來姑母說太子登基阻力不小，太子妃需要強大的母族支撐，說讓你做太子妃，讓我暫時做太子側妃，等到太子登基以後，我必為後。我……我……我待他那般好，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來報答我的！」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顧清瞳知道太子肯定對她十分厭惡，並且做了一些什麼事。

顧清瞳雖然同情謝雨菁，卻是沒辦法去安慰一個曾經害過自己的人。

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至少……謝家將你救出來了。」

「謝家……呵……謝家。」謝雨菁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聲音聽著卻是有些滲人。

看她情緒不對，雪玲不著痕跡的靠近了一點，生怕她不小心就傷著顧清瞳了。

「謝家只不過是拿我當一塊棋子罷了，現在有新的棋子了，我自然是無用了。若不是四皇子需要一個人來頂替他在太子府安插人手這件事，我也和剛剛府門口那些人一樣了。」

聽到這裡，顧清瞳一下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謝雨菁是夜瑾軒救出來的，如此一來倒是說得通了。若是沒有說辭，夜瑾軒突然救駕這件事情恐怕不太好解釋，可若是謝雨菁撞見夜瑾華的陰謀，又告知了他，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也於事無補了，而謝雨菁對夜瑾華也是徹底死心了，夜瑾軒的出現正和她意。

顧清瞳嘆了口氣，不得不說夜瑾軒的心機十分深沉，如今他的勢力越來越大，日後對付起來恐怕是更加不容易了。

再者，都這麼久了，她依舊沒有找到夜瑾軒暗中的勢力，可見他藏得多深。

聽著謝雨菁絮絮叨叨的抱怨，顧清瞳沒有說話，伸手拿起一罐燒刀子，倒入海碗中，大口的喝了起來。

「小姐……」雪玲黛眉微擰。

入口的辛辣使得她有一瞬間的不適，急促的咳了起來，雪玲連忙給她拍了拍背部，這才好受了些。

顧清瞳搖了搖頭，示意雪玲走開，緊接著又倒了一碗，一飲而盡。

她在謝雨菁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是那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罷了，如今謝雨菁的處境甚至還要比她上一世好一些。

過了好一會兒，等謝雨菁說完了，她才抬眸，薄脣輕啟，「你……要不要去江南看看？」

聞言，謝雨菁微微一愣，雙頰緋紅的看著她，過了半晌才吐出一個字來，「好。」

聽到這裡，顧清瞳微微鬆了口氣，她如今對謝雨菁已經完全是討厭不起來了。

江南風景好，養人，不知到了那裡，謝雨菁的心境會不會好上一些。

若是可以她也願意在江南遊玩，不再理會這一爛攤子的事情。

不一會兒，謝雨菁就醉得趴在了桌上，一動不動。

「走吧。」喝了兩碗燒刀子，顧清瞳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腳步不穩。

站起身來，她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的人，「若是可以的話，你最好從此在京城消失，悄無聲息的離開。」

說完，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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