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無法原諒

溫荊若說不出話來了。

她直直的看著葉玖玖，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化成一聲嘆息。

葉玖玖能夠看出她的失落，也知道她想從自己這裡聽到些什麼，只是很可惜，她確實給不了對方一個想要聽到的答案。

有些溝壑已然形成，就沒有那麼容易消失，或者填平。

差了十幾年的陪伴，也不會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示好就能當做並不存在。

更何況，白敏芝的存在更是讓葉玖玖無法原諒跟理解溫荊若了。

她其實並不怪白敏芝，她明白白敏芝為何患得患失，說到底這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姑娘的痛苦罷了，她更為不理解的是，溫荊若選擇留下白敏芝。

溫荊若覺得孤獨，為自己找了一個替代品，聊以慰藉，那她呢，她算什麼？

她一個人在葉家渾渾噩噩與哥哥們報團取暖，被孤獨所吞噬的時候，溫荊若已經將她拋諸腦後。

只要想一想，葉玖玖就覺得面前的人真是偽善又噁心。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薄脣緊抿，幾乎一眨不眨的看著溫荊若。

「我不想浪費時間跟你交談，因為沒必要，我們再度相遇，的確很巧，但我並不打算跟你演一出母子情深的戲碼。」

溫荊若看上去更痛苦了，她嘗試著給自己辯駁。

「你知道的，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

葉玖玖卻似乎並不想要聽她的解釋，她擺了擺手。

「不必了，我已經跟白敏芝交談過，我知道你動了什麼心思，但是溫女士——允許我這麼叫你，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溫荊若的頭看起來都像是要埋進膝蓋裡了。

葉玖玖看了她一眼，幾乎抑制不住的想起，她們再度見面之時，女人閃閃發光的眼睛，裡面彷彿盛放著數不清的欣喜與懷念。

那眼神真是誰看了都會動容，任葉玖玖自認已經鐵石心腸，也因此產生一點無法抑制的搖擺與震撼。

有些情緒是沒有辦法裝出來的。

譬如喜歡。

譬如愛。

葉玖玖察覺到的那點違和感便是來自於這裡了，在不知道伊莎貝拉就是溫荊若之前，她幾乎被那灼熱的眼神搞得想要逃避，因為她覺得這情感過於來勢洶洶，又莫名其妙。

現在，她大概明白了。

為什麼伊莎貝拉會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

但是她卻也仍舊是不理解的。

如果溫荊若真的有表現的那麼喜歡她，那麼依依不捨，那麼非她不可，當年又為何將她拋下的如此乾脆利落，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

葉玖玖不是沒有試圖聯絡過溫荊若。

只可惜，尚且年幼的她能力有限，溫荊若的手機電話全部都無法接通，投出去的信件也石沉大海，她能做的，也只是被迫接受這個被拋棄的結局。

現在，她再度出現了，還做出這樣一副深情的姿態。

不覺得可笑嗎。

葉玖玖收回目光，她其實有很多問題想要與面前的女人質問，更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麼冷靜與泰然自若，她也好奇，溫荊若為何改頭換面，甚至不惜整容，幾乎將自己變成了完全陌生的另一個人。

是為了什麼？

就為了擺脫之前的人生，為了擺脫她們三兄妹這個拖油瓶嗎？

葉玖玖感到一絲無力。

但最後，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她像是一樽沒有任何情緒的冰冷石像般擰開了頭，拒絕跟溫荊若有任何多餘的交流。

溫荊若看起來十分失望，不過，大概是對葉玖玖的怨懟也有所預感，她並沒有繼續死纏爛打，只是緩緩站起身來，對著葉玖玖道：「當初我離開你，真的是有苦衷。」

「你是我的孩子，是我最鍾愛的存在，這十幾年的時間裡，我沒有一刻停下過對你的思念，也從來沒有將你拋諸腦後，我一直在想你，一直掛念著你……」

葉玖玖仍然沒說話。

不過溫荊若看起來也並不指望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正向反饋了，她仍然在絮絮叨叨著。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覺得我只是在騙人，但我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你證明，我沒有在說謊。」

葉玖玖嘆了口氣。

她覺得大腦像是同時被數不清的銀針刺著，劇烈的疼痛令她下意識的抿了抿脣。

她轉過頭，看向溫荊若，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呢？」

葉玖玖反問她：「你知道嗎？你離開的第一年，我每天都在祈禱著你的回信，你的訊息，第二年如此，第三年也如此，那時候的我想著，哪怕你已經了無訊息，但只要你肯給我一點訊號，我就可以既往不咎的原諒你，因為我是如此的思念你。」

似是想到了什麼並不愉快的回憶，葉玖玖緩緩閉上了眼睛：「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年一年過去了，我的那點微弱的希望，也早就被磨得一乾二淨。」

手指微微攥緊，直到骨節都略微發白，葉玖玖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一字一句道：「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已經不再抱著如此卑微的期待了。」

她語氣微微揚起，似是愉悅，又像是自虐。

「我告訴自己，就算沒有你，我的人生也不會有任何變化跟影響。」

直視著溫荊若有些失神的眼睛，看著她略微有些欲言又止的姿態，葉玖玖緩緩挺直了脊背。

她很久之前就想要說的、卻沒有機會宣之於口的想法與字句，此時被帶著些報復的意味，從她嘴裡一個一個的蹦出來。

「所以，我對自己說，或許你還會出現。」

「但就算你再度出現，我也不會承認你了——你對我而言，意義也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

沉默。

幾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在室內蔓延開來。

溫荊若像是被抽離了渾身的力氣，她捂著臉，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座椅上，隨後發出了無法抑制的，後悔的哭聲。

但是葉玖玖卻沒有半點心軟。

斂下視線，她想到自己上輩子悽慘的結局。

——直到她滿懷不甘心的死去，溫荊若都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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