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要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池禹森抵達醫療中心的時候,已是子夜時分。
馮老親自迎接。
老人家是看著森少長大的,深知他是個略有潔癖的人。
無論冬夏,他都喜歡穿白衣,且容不得沾染一丁點的髒東西。
而此時,佈滿褶皺的白衣上竟有一塊很明顯的汙漬,顯然,他已心不在此。
「現在什麼狀況?」忽略了寒暄,森少直接發問。
馮老引著他往ICU走去,「所有檢查都做過了,用了藥,生命體徵尚算平穩。」
森少擰眉看了他一眼,「『尚算』是什麼意思?」
「森少,以魚姑娘所受的創傷來看,能夠有現在這個狀態,已屬不幸之中的萬幸了!」老人家如實相告。
「馮老,我把她交到你手上,不是寄希望於『萬幸』!」語氣有點冷。
馮老了解他的心情,沒有介意他的生硬口吻。
來到ICU門口,透過門玻璃,望了一眼病房內不甚清楚的影像,森少寒聲開口,「我要進去!」
態度不容置喙。
馮老點點頭,「不過,需要洗手、消毒,更換隔離衣,戴口罩、穿鞋套。」
男人蹙起眉頭,卻沒有反對,被一個醫務人員帶著去隔壁房間做探視的相關準備。
稍後,在馮老的陪同下,森少進了ICU,方齊雲和風正等人在門外守候。
「她醒過沒有?」站在床邊,對著奄奄一息的女子,有點晃神兒。
因為逮著防護口罩,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黝黑的眸子深得望不到邊。
「沒有。」馮老仔細查看著儀器上的數值,「不過,受了這麼大的內傷,還能夠自主呼吸,免受各種插管的痛苦,這份幸運不是誰都能有的。」
「具體內傷都在哪兒?」大手撫上了女子的嬌顏,指肚摩挲著氧氣罩旁的蒼白肌膚。
馮老想阻止,但還是忍住了,「頭部和內臟。內部臟器的受損程度要輕一些,主要是腦部出血。現在已經用藥控制住了出血點,接下來就看已經形成的血塊能否被完全吸收了。」
「如果不能完全吸收呢?」目光冷冽,凝視著經驗老到的醫生。
老人家沉吟片刻,「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出血面積太大。如果血塊不能被完全吸收,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刀取出血塊,否則,血塊會壓迫到腦部神經區,必定影響相應的身體功能……」
「例如……」
「例如,語言功能,行動功能,聽力功能,等等。這個,要視情況而定。」行醫一輩子,此時卻沒什麼底氣,實在是這個病例太棘手。
「如果不手術,最壞的情況是什麼樣的?」自打知道女子被襲,他一直做在做最壞的打算。
「這個嘛,按現在的狀態看,她的性命是保住了。最壞的情況就是腦死亡,永遠都醒不過來,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植物人』狀態。」
「好,知道了。我現在想跟她單獨待會兒。」聲音有點疲倦。
馮老想了想,「別搬動她的身體,別大聲吵她,別對著她呼吸……」
「知道了,我不是傻瓜!」粗魯地打斷了老人家的善意提醒。
「那好,有什麼事及時按呼叫器。」馮老不再叮囑,轉身離開。
許是有些疲累,池禹森扯了把椅子,坐在了床邊。
「魚兒,當初是不是不該讓你回國……」低喃著,用大手罩住了她的小手,指間又是一陣涼意。
為了她,從不知後悔為何物的他,已經有好幾次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可這世上畢竟沒有後悔藥。
他微晃著身子,凝視她的眼睫,「我不會讓你死的……」
尚在昏迷中的人兒聽不到他的決心,沉沉地睡著。
他不再說話,安靜地坐在她身邊,暖著她的小手。
時間在分秒中度過,男人一動不動,似乎漸成雕塑。
一個小時後,馮老推門走了進來。
「森少,病人需要絕對安靜的環境,我們還是先出去吧!況且你才下飛機,也需要充分休息。你放心,我會親自照料魚姑娘的身體,一有什麼變動會立刻通知你。」把女子的需求放在首位,這是老人家的說話藝術。
果然,男人沒有拒絕,緩緩起身,又摸了一下女子的臉,這才踱步出門。
「馮老,麻煩你了。」上車前,森少跟老人家握了握手,態度誠懇地說道。
年近八十的人了,熬夜照看病患,若非關係不一般,是不會遭這個罪的。
老人家瞭然於心地點點頭,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回去好好休息,有老朽在,你安心就是。」
司機老肖早已驅車前來候命,方齊雲和風正跟著一起回了池宅。
「說說吧,具體是怎麼回事?」剛坐下,森少睨了風正一眼,淡然說道。
言下之意,你是怎麼保護她的?
方齊雲也跟著看了一眼,轉而垂首傾聽。
風正低著頭,語氣懊悔,「都怪我太大意了。本來,之前下班的時候有人跟蹤魚小姐,我就每天去接她下班。沒想到,早上她竟在上班路上被劫走了……」
「有人跟蹤?為什麼你沒跟我提過?」抬高音調,明顯不快。
風正把頭壓得更低,「對不起,森少,確實是我疏忽了。」
「繼續說。」剋制著已然很明顯的怒火,他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我雖然沒有送魚小姐上班,但每天都用手機定位來確定她的行蹤,只要她人在醫院,基本就沒什麼異常。可昨天早上,定位系統顯示她並沒有去上班,而是在往郊外移動。後來,她停在了一個沒有任何建築標識的地方,我就判斷她是被人擄走了,趕緊駕車過去並且在路上給你打了個電話。」風正在敘說的過程中,眼神兒有點發直,似乎被回憶帶到了事發當時。
「手機定位只能知道大概的位置,我趕到那附近的時候,得仔細尋找。就在找的過程中,遠遠看到嶽小姐和幾個男人從一處爛尾廠房走出來,分別上了跑車和商務車,然後一前一後開走。我覺得事有蹊蹺,就悄悄走了過去。結果,有兩個混混正從門裡出來,罵罵咧咧地,說什麼吃肉喝湯之類的葷話……」說到這兒,止住,看了森少一眼。
「然後呢?」寒潭樣的眸子裡迸發出熊熊怒火,咬著牙根問道。
「我靠近他們,聽到他們說『第一次玩女醫生』,一時怒火中燒,我就把他們兩個給結果了。確定周圍再無暗哨,我就進了廠房。一眼看見有個男人在解魚小姐的衣釦,我上前一拳把他打暈。看了一眼魚小姐,渾身是傷昏迷不醒,一怒之下,我就把那男人殺了……」
「很好。」森少正拿起剪好的雪茄,說完,叼在嘴上。
方齊雲從裡懷掏出打火機,彎腰把雪茄給點燃。
「後來,馮老帶人把魚小姐接到了他那兒。我的人提了汽油,把那間廠房給燒了。」風正抿了下脣,望著森少,「當時我只顧著救魚小姐,事後才知道,我殺的那個老男人是魚小姐所在醫院的院長、蘭家老三蘭永逸。」
方齊雲臉色微變,看向森少,但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悠悠地吐著煙霧。
「別說是蘭家老三,就算是蘭家老大和老二,招惹到了我,也照做不誤!」聽不出怒火,卻有蝕骨的寒意。
「森少放心,我會擺平。」風正暗忖,自己手上已經有了多條人命,再加兩三條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森少看了他一眼,溫和了許多,「你先放幾個月大假,出去旅旅行,泡泡妞。這件事交給我處理,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風正還想堅持,沒等開口,就被方齊雲的一個眼色給按住了。
「以你現在的身份,親自幫我的忙已是屈尊,善後這種事不用麻煩你。」森少似乎恢復了理智,把雪茄放到水晶菸灰缸上,拿出支票本,在最上面那張簽了自己的名字,撕下來,遞向風正,「無限額隨便取用,開開心心去度假吧!」
風正卻沒接,面帶慚色,搖搖頭,「人沒保護好,無功不受祿。我會按照森少的吩咐,消失一段時間。有什麼事可以隨時聯繫我。」
說罷,轉身往外走。
拉開房門,卻沒有邁步,驀然回頭,頓了頓才開口,「森少,馮老說,魚小姐身上佈滿了高跟鞋鞋跟造成的淤痕,據推測,內傷應該也是這麼造成的。後來我回憶起來,昨天嶽小姐是穿著高跟鞋的。」
語畢,點頭致意,離去。
「牽扯到蘭老大家的掌上明珠,這個仇,報起來有難度……」雖然已經死了三個人,方齊雲卻並不覺得此仇已報。
「急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慢慢來!」森少又拿起了雪茄,舉到脣邊,「你去想辦法,把火災現場的屍首再加進去一具女屍,造成混混綁架院長和醫生、雙方起爭執引起火災、然後集體喪命的假象。」
方齊雲面帶憂色,「那,魚小姐不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麼?」
「我就是要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池禹森整個人籠罩在煙霧中,連一向瞭解他的大管家也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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