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味如嚼蠟
池禹森正叉了一小塊牛排往嘴裡放，叉子懸在半空中，抬頭看向她，「怎麼？你覺得這個條件太簡單？」
薇茵搖頭，長髮曳擺，「我只是不相信你會這麼輕易地放過我……」
「哦？」池禹森索性放下刀叉，身體靠在椅背上，肆無忌憚地直視女子，「你這麼想的話，是不是以後不管我如何折磨你、奴役你，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薇茵一時語塞，深覺自己不該在這種人面前暴露真實想法，從而給了他譏諷嘲弄的話柄。
「坐下把牛排吃了！」池禹森冷冷地說完，拿起刀叉接著吃。
薇茵還想拒絕，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方管家面帶微笑上前一步，拉開了森少右側的高背椅，「魚小姐，請您坐下用餐吧！」
「別忘了你剛剛答應過的，跟我保持一致！」池禹森寒聲提醒道。
薇茵蹙起黛眉，拖沓著步子，向方管家點頭致意後，坐到了桌前。
牛排味道很好，鮮嫩可口，她卻味如嚼蠟，機械地把肉嚥下去。
「別怪我沒提醒你，合約上規定，如果兩年內你生病或者身亡導致不能正常履行合約，也是要支付相應違約金的。屆時，你沒有償還能力，就要由你的家人來承擔。所以，你最好善自珍重。」語畢，池禹森放下刀叉，把餐巾扔在桌上，起身走向門口。
薇茵不想與之齟齬，充耳不聞，細細咀嚼著嘴裡的肉塊。
「還有，我最厭惡執行力差又諸多託詞的人！」出門前，他又扔過來這麼一句話。
雖然討厭的人離開了餐廳，薇茵的食慾卻並未回來。
她懶懶地吃著食物，眼神兒發直，腦子裡則有條不紊地思謀著。
兩年時間，她得留在這個看似奢華實則冰冷的建築裡，照看那個令人作嘔的男人的身體。
不用想，接下來的日子定是煎熬的。
可只要熬過這兩年，她就可以還清一百萬。
兩年後，待恢復了自由，一定能想辦法再籌錢去完成父親的遺願，她有這個信心。
那麼，那份深藏了七年的仇恨呢……
用完晚餐，回房間沒多久，響起了敲門聲。
方管家立在門外，手中託著一個盒子。
「方管家，有事嗎？」薇茵站在門口，沒有請他進門。
方管家點頭致意，「魚小姐，這是森少吩咐我給您購置的移動電話，號碼就寫在盒子上。」
「我不需要這東西。」七年前，決定出國的那一刻，她就跟這個城市裡的所有人都斷了聯絡，如今回來，自然沒有可聯繫的人。
「魚小姐，這部電話是用來接收森少指示的。」沒有多餘的解釋，言下之意卻是，你不能不要。
不得已，薇茵接過了盒子。
「我已經為您設置了快捷撥號，1號鍵可以直接撥給森少。另外，通訊錄裡有我的號碼，如果有什麼事要吩咐，您可以打給我。」說完，禮節性欠了欠身子，離開了。
薇茵關了房門，卻還在想方管家的話。
吩咐？怎麼她這個家庭醫生的地位比他這個大管家還要高嗎？還是，這個中年男人被他的僱主欺凌慣了，對任何人都謙恭有加？
坐在沙發上，打開盒子，她拿出了裡面的月白色手機，看了一眼logo，是真正的國外名品，絕非幾乎氾濫成街機的某水果品牌可比。
據她所知，因為這種電話生產數量有限、生產流程繁複、銷售價格高得驚人，再加上它一向只提供給國外政要以及皇室貴族，所以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購得。
手機昂貴到近乎奢侈，薇茵卻連半分的心動都沒有。
不過是個通訊工具，再好又能怎樣？
帶著不屑的神情，放下電話，起身，踱步去了露臺。
天色已暗，遠處的火燒雲餘溫未散，還有一點影子。
魚薇茵靜靜地望著天邊殘存的「鹹蛋黃」邊緣，驀然想起「問斜陽」這三個字。
斜陽將要無情離去，問它又能如何，終是枉顧深情。
嘆息著，伸手把被風吹亂的頭髮抿到耳後，卻馬上感覺到耳垂彷彿受了輕微的灼燙。
她下意識掃視周遭，發現了白天不曾注意到的建築結構。
原來隔壁房間也有一個露臺，且兩個露臺比鄰而建，緊貼相接，中間除了一道一米多高的牆體，並無其他隔欄。
而就在她仔細打量這道牆的時候，驚見一張若隱若現的人臉，就在小牆的後面，兩道利劍般的目光，不偏不倚正落在她的身上。
——耳朵發熱，竟然是被人偷窺所致。
想也不想，薇茵疾速轉身，開門準備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