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有星星，有月亮

這屋裡隨時有暖氣，可我進來一小會兒了，手涼腳涼。

易粵一把揪住我的頭髮，我疼得「啊」地一聲。

「叫什麼？」易粵突然生氣，把我嚇到，「以前更痛的都經歷過，現在矯情什麼？」

矯情麼？

我若是真的矯情，早死無數遍，不會堅強活到現在。

易粵字字紮在我心上，他像是在我心上紮了針，然後把針已經轉到九十度，皮肉都已經扭曲了。

「阿粵，我……不是，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直接說，你開口就是，真的！只要你……左清她懷孕了啊！她懷孕了！她本來是不孕的，現在好不容易懷孕了，說不定這次受傷，以後就真的再也不能懷孕了！你救救她！

她陪你這麼久，你念念舊情，可以嗎？」

我也恨我自己，在生死麵前，狠不下心了。

易粵死捏住我的下巴，沉默幾秒，臉色越來越陰沉。

「只要我救她，你什麼都肯？」

我心跳迅速漏掉一拍：「是……是……我說到做到，真的！」

「最後問你一遍，即使我傷害你，你也願意？」易粵尾音拉高，十分駭人。

「我……對……」

易粵拿出手機，撥給小陶，讓他去查。

我雙腿發軟，又哭又笑，又怕他對我做什麼。

可是，已經到這一步了，我不能後悔。

「現在好了，既然你說到做到，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頓時心臟重重下墜。

我太失敗了，被人算計，卻不知道。

自以為冷靜，卻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你親自陪蘇瑜去，做臉。」

進退兩難，我終於知道什麼叫作繭自縛。

太艱難，走的每一步都太艱難。

我以為我聰明，結果反被聰明誤。

跟蘇瑜一起出去，我豈不是會受盡委屈？

本來她就已經把我欺負得不成樣子。

我要是再跟她單獨出去，萬一出點叉子，豈不是就完了！

「我……不行，不行！」我顫顫巍巍，「不能和她一起去，我擔心照顧不好她！」

「那就讓左清自生自滅！你自己考慮。」易粵說完，轉身進浴室洗澡。

我癱軟在地上坐著，腦子空白一片。

即使我想保持理智，也真的很難。

如果到時候蘇瑜為難我，我也只能吃了啞巴虧。

洗完澡出來，易粵扯著我就把我扔到床上。

然後，我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他再也沒有讓我道歉，只是一遍又一遍問我，離不離婚。

眼前，黑暗和光亮相互交替，頭暈目眩已經不知身在何處。

易粵沉著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很想離開我，別妄想，我告訴你，易太太只能是你，永遠只能是你！」

他絕情的一句話把我從雲端踩進泥土。

以前我以為支撐著我待在易粵身邊的只是愛，我也很奢望能從易粵這兒得到一丁點兒愛。

現在我錯了，他的愛，我奢望不來。

「易粵……」「我不離婚了，不離了！我去，我陪蘇瑜去！」

我在泥土裡掙扎，又或者是沼澤，越掙扎越深陷。

易粵終於，抬手摸我傷痕累累的臉：「這就乖了。」

這就乖了……

他現在又來哄我？

易粵把我拉起來，拉到他懷裡，輕輕安撫。

這安撫，如同雨季，暴雨傾盆。

可我想明白了，我有我的底線。

我縮在他懷裡：「阿粵，只要你幫我救姐姐，我會好好做易太太，不會再離婚。」

易粵沒回應，但他呼吸有些不同了。

「揹我去洗澡好不好……」我的手按在他胸口，「揹我！」

無論如何，千萬別硬氣。

該撒嬌撒嬌，該服軟服軟。

易粵果真同意揹我，問我怎麼想起這出。

我趴在他背上，跟他認錯，說可不可以不要再這樣。

他沉默著：「我幫你洗澡。」

「謝謝。」

易粵沒說話，一直揹著我，到浴室。

「去國外，會不會想我？」

我木訥地點點頭，他是想要這個答案吧？

易粵在我額頭親吻一下：「乖！」

「如果我一去不回呢？」我眼睛和鼻頭開始發酸，「我不是說，我跑。而是說，蘇瑜欺負我，萬一呢……」

易粵把我抱到床上，捏住我下巴，與我對視。

「上次她欺負你，不是沒有好下場？」

「嗯，我知道了。」

「我會安排好一切，你不用害怕，放心。我這輩子，不會讓你出問題！你去，總比我親自去伺候著要好。」

「好！可你們不是朋友嗎？從小長大……」

「她不是以前的蘇瑜，我也不想跟她關係好。」

易粵真的很冷漠。

他說斷就斷，從來不拖拖拉拉。

我這樣的人，可能就是藕斷絲連，從來都放不下吧！

「你什麼時候，知道是我不是左清的？」

易粵聲音低沉：「那年，我在海里的時候，命懸一線。在海里看到的沒有別的東西，而是是星星。滿腦子，滿眼，都是黑夜裡的星星……」

我頓時驚詫。

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他要在我後背紋上星星和月亮。

原來如此……

「那你為什麼沒有很早就告訴我？你……你為什麼還要……」

還要瞞著？

易粵笑而不語：「以後再告訴你！」

「易粵。」

「嗯。」

「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恨我，又或是隻是很感恩，把我當你的救命恩人。」

「左小。」易粵在我紋身處親吻，「你現在比以前，問題多多了。」

我閉著眼睛，強迫自己睡覺。

可是，很久都無法入睡。

我知道，這世界上的事情，都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甚至勉強不來。

但是，我偏偏，想要讓自己自在一些。

讓自己能夠控制我自己的人生。

我沒有自我。

半小時後，我仍舊沒有睡著。

易粵忽然開口：「睡不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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