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時雨漸止

當程陽回到家時，心中因與秦時雨的重逢仍感到激動不已，內心糾結多時的他終於鼓起勇氣，對李思琪說：「思琪，有件事我想跟妳談談。」

李思琪似乎早已料到：「是關於結婚的事情嗎？」

「嗯。」程陽點點頭。

李思琪淡然一笑：「明天吧！正好我也有話想和你說。」

隔天，李思琪約程陽在一間安靜的咖啡廳見面。她坐在窗邊，微笑著看向窗外的風景，臉上盡顯平靜。

程陽走進咖啡廳，帶著一絲不安和歉意坐到她對面，但李思琪眼中並沒有責備，反而多了一份理解和欣喜。

「思琪，我……」程陽開口，想要解釋，卻被李思琪輕輕擺手阻止，示意他先聽她說。

「程陽，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從來沒有真正為自己活過。」李思琪的聲音柔和卻直率，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真誠。「這麼多年來，你一直背負著責任，不管是對我，還是對自己。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一次，該為自己做出決定？」

見程陽仍無言，她微微一笑，語氣帶著一絲調侃：「又或者……為了時雨？」

「妳知道？」程陽驚訝地抬起頭。

李思琪聳了聳肩，微笑著說：「她是我的美甲師，牆上貼著那麼多你的照片，我又不是瞎子。」她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笑道：「只是她演技太差了，總想假裝不認識你，這讓我有些無法忍受。」

李思琪的幽默緩和氣氛，程陽終於鼓起勇氣，承認了心中的感情：「我真的很愛她，但很多事情……我還是放不下。」

「這麼多年來，你不覺得累嗎？一直為別人而活。」李思琪語氣輕柔，眼中流露出關懷，程陽陷入沉默。他知道她說得對，這些年來，他一直因責任感和愧疚感無法選擇自己的生活。

「你不需要擔心我的父母，也不用擔心我們的婚約。」李思琪繼續說，語氣堅定而溫柔，「這些事我會親自處理，我不希望你再承擔本不屬於你的壓力。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想你因為責任或虧欠而錯過真正屬於你的幸福。」

她的眼神裡滿是理解和祝福：「你應該為你自己而活，愛情不應該成為負擔。我想你媽媽會理解的，我也會讓我的父母明白，我希望你能做出讓自己幸福的選擇，而不是因為愧疚或責任。」

程陽感到心中長久壓抑的重擔慢慢卸下，李思琪的話像一股暖流，撫平他心中的壓力，他望著她，心中充滿了感激和複雜的情感：「思琪，謝謝妳……妳的理解真的讓我……」

李思琪微微一笑，打斷了他：「不需要謝我，你應該謝謝自己，因為你終於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心。去找時雨吧，完成屬於你們的故事，別再讓自己後悔，不是每對戀人都有再重逢的運氣。」

程陽看著李思琪，內心充滿了釋然與感激。他終於明白，真正的解脫來自於為自己而活，不是所有的情感都需要承擔責任。

他輕聲問：「那妳呢？」

李思琪伸出手，露出一個精緻的刺青，刺青的位置正好覆蓋住她手腕上曾經的傷痕。

那是她與小佑的故事，一段未曾終結的愛情。

「我要與回憶共存，直到我和小佑再次相遇的那天。」她輕聲說道。

程陽驚訝地看著刺青，忍不住問：「妳去刺青了？」

「是啊，刺青師說，我和小佑的故事不是生死兩隔，而是人類與天使的遠距離戀愛。」李思琪輕輕撫摸著刺青，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卻又帶著堅毅的微笑。

「刺青師說得真好。」程陽由衷地讚嘆。

李思琪從包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程陽：「我覺得她也是一個很會說故事的人。如果有機會，讓時雨和她認識吧！我想她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說完，李思琪接到工作上的臨時電話，必須馬上離開。她離開的背影輕鬆而自信，似乎一切都已放下。

程陽靜靜地坐在咖啡廳裡，手裡拿著那張刺青店的名片，低聲念著：「櫻花巷的刺青店。」

＊

李思琪的成全與祝福，成了程陽勇敢追求自由的底氣。程陽在心底默默感謝這個女孩，並下定決心要向母親坦白心意。

當他坐在沙發上，雙手微微冒汗，手心的冰冷和內心的焦慮形成了鮮明對比，心跳快得有些失控。

這是他曾無數次在腦海裡排演過的場景，他一遍遍思索該如何開口，沒想到真的要面對母親時，他仍感到未曾準備好。

他掏出手機，讀著李思琪發來的訊息。

「程陽，你還沒跟你媽說嗎？你到底是什麼沒種的人？再不勇敢一點，到時候時雨又被搶走，神仙都救不了你。」李思琪的話充滿了調侃，但那句話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心中塵封已久的鎖。他看著手機螢幕，嘴角微微上揚。

這一刻，李思琪那份果斷與自信傳遞到了他心中，讓他開始相信，真正為了愛與自由去爭取，未必是自私，而是一種難得的勇敢。

「媽，我不想和思琪結婚，我想跟自己真正愛的人在一起。」程陽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卻充滿了決心。他抬頭看向母親，視線中透露著緊張與不安。

出乎他意料的是，母親並沒有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失望或責備，她反而輕輕點了點頭，神情柔和，眼中透出一抹溫暖與理解。

「思琪都已經告訴我了。」她的聲音低沉卻帶著溫暖。「她是個很懂事的女孩，她說你和時雨繞了一大圈才又遇見，她不想讓你們錯過彼此。」

程陽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他從未想過李思琪居然會如此體貼，這份成全來得如此徹底，讓他不禁對這個女孩感到由衷的敬佩。

「她……」程陽腦海中閃過無數與李思琪共度的時光，感激與驚訝交織在一起。

母親微笑著繼續說：「媽媽很感謝她告訴我這麼多事情，也覺得對不起你，讓你為了這個破碎的家辛苦了這麼多年。」她的話如同一陣溫暖的風，撫平了程陽心中多年的壓力與焦慮。

「不辛苦……為了您一切都值得。」程陽牽緊母親的手，輕輕搖頭。

突然母親話鋒一轉，微笑中帶著一絲揶揄。「其實當年我知道你偷偷帶過時雨回家。」這句話讓程陽心頭一震，那段他以為隱瞞得天衣無縫的過去，居然早已被母親洞悉。「我沒有戳破，因為我知道，那是你真正喜歡的女孩，你很保護她。」

程陽不由自主地笑了，嘴角帶著一絲自嘲。「我以為我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逃不過妳的法眼。」

母親輕輕拍拍他的手背，笑意漸漸加深。「有個東西我原本不打算給你，但是既然你已經不打算跟思琪結婚，我覺得你應該看看。」她從身後拿出一疊明信片，放到了程陽手中。

程陽困惑地看著那些明信片，手指劃過那熟悉的字跡，母親接著說：「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去過阿里山的那間餐廳嗎？」

程陽點了點頭，眼神落在明信片上。他的思緒瞬間回到了那些童年記憶中，阿里山的清晨薄霧，木製的老舊餐桌，還有牆上堆滿的明信片和相片。

「這幾年思琪的爸爸媽媽常帶我去那邊散心，那間餐廳已經被老闆的女兒接手經營。」母親的語氣變得更加柔和。「我在牆上看到時雨寫給你的明信片，我以為她只是單純地想念你，卻沒想到她的願望裡還有我和妹妹。」

母親的聲音開始顫抖，眼眶微微泛紅。

「今天是我生日，希望程陽的媽媽有一天能走出傷痛。謝謝她把程陽帶到這個世界，也祝福程陽的妹妹在最美好的地方繼續快樂地長大。」

程陽的呼吸變得急促，明信片上那熟悉的筆跡像一記重錘敲在他的心上。他驚訝地發現上面的日期都是時雨的生日，時雨在這十年中，從未背棄過那青春時期許下的諾言，她說過每年生日都要把願望送給他，這一切，她從未食言。

「你已經為這個家做得夠多了，去吧！把她找回來吧！」母親輕輕地拍著程陽的手，語氣中充滿了鼓勵與愛。「不用擔心媽媽，也不用覺得虧欠思琪他們。我們都支持你去追尋你真正的幸福，無論未來如何，媽媽都會陪著你。」

程陽望著母親，淚水終於不再受控，悄然滑落。他的內心一陣釋然，多年來的壓力與負擔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他低下頭，哽咽著說：「謝謝妳，媽。」

程陽終於發自內心地笑了。

他不再是一個背負著沉重家庭責任的男孩，而是一個為愛與自由奮鬥的男人。母親的理解與支持，成為了他通往幸福路上最堅實的後盾。

＊

與此同時，汪雨璇的激動讓空氣幾乎凝結。她雙手插腰，一臉不甘心地看著秦時雨，聲音幾乎帶著哭腔：「搶婚！妳聽到沒有？搶婚！妳為什麼不搶回程陽啊？」

「雨璇。」秦時雨嘆了口氣，眼神溫柔卻堅定。「有些事情，搶不回來的。」

「妳在說什麼鬼話？」汪雨璇的雙眼泛紅，像是一個打抱不平的戰士，絕不願輕易退讓。「程陽明明就是愛妳的，他那種笨蛋不會再遇到像妳這樣的人了！妳就這樣放棄，讓他跟不愛的人結婚，這樣對嗎？」

秦時雨望著窗外的夕陽，紅橙色的光輕輕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既溫暖又孤獨。她知道汪雨璇說的沒錯，程陽還愛著她，而她自己對他的感情也從未消逝，但現實的重量讓她無法輕易追求這段感情。她心底的聲音無數次告訴她，程陽承擔了太多，不要再為難他了。

「雨璇，我很感激妳替我著急，但……有時候，現實就是很無奈。」秦時雨輕輕笑了一下，語氣帶著一絲滄桑。「我知道他愛過我，這就夠了。」

汪雨璇急得跳腳：「什麼叫夠了？你們這樣重逢就是為了再次說再見？這是爛小說的劇情吧！」

秦時雨失笑，拍了拍汪雨璇的肩膀：「那妳去罵作者啊！跟我說有什麼用？」她調侃的語氣讓場面稍微緩和了一些，但汪雨璇的氣仍未消散。

「我真的要氣瘋，妳到底有什麼毛病？」汪雨璇氣得轉身跺腳，語氣中滿是無奈與不甘。

隨著傍晚的陽光逐漸消退，秦時雨開始將牆上與程陽的點滴收進一個箱子。每一張照片都像是她心底的記憶碎片，撕開了多年來被掩埋的傷痕。她一邊整理，一邊喃喃自語。

「這是我們的第一個情侶對杯……這是最後一次一起去旅行的那天……」她的聲音漸漸哽咽，情感的波濤似乎無法再被壓抑。

「時雨……」汪雨璇輕聲叫她，眼神充滿了心疼。她明白秦時雨的掙扎，但也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說，終究還是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汪雨璇去應門。當她打開門，看見站在那裡的李思琪時，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妳怎麼來了？」汪雨璇的語氣充滿敵意，彷彿眼前這個人正是阻礙秦時雨幸福的元凶。

正當秦時雨把最後一張照片收進箱子時，看見李思琪站在門邊，手裡還捧著一個精美的禮盒。

她瞬間愣住了，腦海裡瞬間浮現出各種猜想，喜餅？婚禮邀請？她猶豫片刻，終於開口說道：「對不起，我不能收這個……」語氣中帶著無奈和歉意。

李思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禮盒放在門邊，淡然一笑。「沒關係，我只是送來，決定權在妳。」她說完便轉身離去，留給秦時雨一個若有所思的背影。

汪雨璇目睹這一切，氣得直咬牙。「這李思琪是在挑釁吧？她知道妳對程陽的感情是嗎？居然還特地送這種東西來！」汪雨璇氣憤不已，覺得李思琪的行為簡直過分。

然而，秦時雨卻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生氣。

畢竟，她曾在程陽面前想動搖過過他的選擇，開口求過他不要結婚。當時她內心的自私與渴望暴露無遺，那瘋狂的行為讓她至今仍感到些許愧疚。

程陽的電話一直打來，秦時雨看著不停閃爍的來電顯示，始終沒有接聽。她不想再破壞彼此的約定，努力堅守著不再見面的承諾。

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一次打開心門，也許就再也關不上了。

「雨璇妳先回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當秦時雨將所有屬於程陽的物品收拾好，走出工作室時，眼前的景象讓她怔住了──程陽正蹲坐在門口，似乎因為等待許久，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那一刻，她緩緩靠近程陽，時間彷彿靜止，所有的情感都在這一瞬湧上心頭。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程陽忽然醒來，揉了揉眼睛，看見秦時雨隨即露出一個疲憊卻溫暖的笑容：「我等妳好久哦！」

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銀製戒指，遞到秦時雨面前，語氣溫柔得讓人心碎。「這本來在高中畢業時就應該交給它的主人，遲到了十年，請問可以物歸原主了嗎？」

「你不是要結婚了嗎？這是在幹麼？」秦時雨看著那枚戒指，心頭掠過無數疑問。

「沒有婚禮了，我們分手了。」程陽輕聲說，眼中閃爍著堅定。「思琪說她想成全我們，讓我真正為自己做一次選擇，而妳，就是我唯一想要選擇的人。」

秦時雨聽著，心中的防線終於崩塌。她接過那枚充滿歲月痕跡的戒指，緊緊抱住程陽，彷彿要將所有錯過的時光一併補償回來。

這一刻，他們都明白，那破碎的心終於完整了。

＊

突然，秦時雨想起了李思琪早些時候送來的禮盒。她迅速跑進工作室，打開那個放在一旁的盒子，裡面躺著一張婚紗的轉讓單和一封紙條。

紙條上，李思琪的字跡依舊那麼乾淨俐落，卻透著一股溫暖與祝福：

時雨，請你們為最愛的人穿上婚紗吧！一定要很幸福哦！

Ｐｓ：妳演技很差，真的要加油。

讀完這句話，秦時雨眼眶微濕，笑著轉身看向程陽，心中滿溢著感激與溫柔。

李思琪的成全讓她明白，愛情最美好的模樣，不僅是曾經錯過的兩個人彼此擁抱，還有那些願意放手成全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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