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白夏他們跟著女孩走，還以為剛剛的房間是主屋旁的偏房，原來只是第二進院的耳房，通常做為倉庫使用，昏暗的天色，無人空蕩建物，微涼的溫度掃過裸露在外的肌膚，引起一陣雞皮疙瘩聳立，空氣裡飄散著，霉味、鐵鏽混合腐敗的難聞氣味。

繞過耳房後，是第三進院的內院，建築物架構與第二進院相同，四合院的左右兩側各是西廂房與東廂房，正中間為內院，正房在穿過內院的正前方，正房兩側各有一間耳屋，最後面第四進院為一長排設計的兩樓後罩房，這是個四進的四合院，是個人口眾多，非常龐大的家族。

「有主人…那應該住這…」女孩繞了一圈後，回到第一進院的倒座房，也就是大門進來後，位於外院旁的側屋一樓，外觀比其他進院的房屋樸實許多，院裡中央一座木造戲台，二樓則作為觀戲所用。

剛剛樂器聲響又再次響起，尤其那有著深沉又悲淒情感的弦樂器，在這寬敞院裡迴盪著，更讓人覺得詭異。

白夏不安地抓住薛風至的衣袖，不知道是不是他也有實體化的功能，反正她就是能碰到阿飄了，但在這種情境下，她完全沒有察覺到這點。

戲台上的燈籠亮起，旦角在台上，以身段姿態、甩弄水袖及跪步來呈現主角內心的衝擊，其哭調更是情感充沛，扣人心弦。

當他們注意被吸引到舞台上，不知不覺身旁樓上樓下的空間，突然出現許多人在看戲，甚至到激動時刻，還會拍手叫好，婢女在人群中穿梭，遞送茶水點心。

「所以，你覺得魔物是誰？」白夏小小聲地問著。

「難說，這裡這麼多婢女，金魅這詞來自一名喚做金綢的婢女，在她死後，其主人為了讓她不作亂並繼續工作，而獻上活人或生魂。」薛風至努力搜索腦中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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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回走動的婢女，衣物統一端莊，僅能看到頭、臉、脖頸及手腕，「這要怎麼找呀？」白夏仔細看著每位婢女的肌膚，試圖找出金魅。

「說不定…在台上……」女孩專注看著旦角，白裡透紅的扮相，清秀的眉眼勾勒，佩戴著茨菇葉裝飾及點翠頭面，偶爾從水袖裡露出的手指，沒有經過上妝，因此，可以依稀看到青紫的痕跡。

「但是，他不是男的嗎？」白夏大驚，原來他們找尋方向錯誤了。

「優伶的地位低微，跟娼妓、奴婢一樣，常被買賣，沒有人身自由，這麼一說，或許有可能。」薛風至一手抵著下巴，低頭深思。

「試試…」女孩兩指間夾著一張黃符，往台上拋去，符紙化做一道風刃，朝旦角飛去。

他水袖一甩，燈光俱滅，剛才旁邊的人影紛紛消失，微弱的月光下，一個黑影在臺上蠕動著。

女孩揮動著點點青光的劍，靈活地跳到台上，此時，他們才看到黑影的真面目，一個人面蛇身的魔物，不停舞動牠的尾巴攻擊女孩。

「鏗鏘！」聽其聲音，感覺蛇尾硬度跟刀劍不相上下，黑貓也跟著變大體型，在一旁協助戰鬥。

「哇~好神奇的小貓貓！」白夏眼睛發亮，可惜貓咪脾氣不好。

金魅的面貌跟旦角時一樣，卻有著蛇類的舌信、尖牙與大嘴，搭配上黑亮的鱗片蛇身，有種說不上的詭異感。

第一次在搖滾區觀戰，白夏神情自若將攝影機拿在手上，偶爾還為戰況發言幾句，「大蛇的利牙眼看就要落在身上，這時，小貓貓一個反身跳躍，爪子往蛇眼用力戳刺，大蛇痛在地上翻滾……」

「閉嘴！」黑貓與薛風至異口同聲，前者怒沖沖，後者則是無可奈何的撫額輕嘆。

白夏瞬間抿嘴，手做出拉拉鍊狀，表示她聽話，但眼神還是興致勃勃的模樣。

女孩一邊丟著符紙，一邊以劍抵擋蛇尾襲擊，一邊佯退，慢慢將金魅引至某處，在地上法陣發出光芒後，牠便被困在裡頭，不論如何掙扎，也無法脫逃。

「呼~」女孩收起武器，坐在台子邊緣休息，黑貓則蹲坐一旁，看守著魔物。

金魅幾次攻擊法陣無效，便盤起身子，頭顱輕靠著身軀之上，通紅的眼珠警惕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說吧……成妖後…怎不去妖界…留在人間…作亂…」汗珠順著女孩的鼻尖滑落，她微喘著說。

「我恨…錢家……」金魅見大勢已去，也不再多掙扎，將牠的故事娓娓道來。

他原是戲班的旦角，以扮演苦情的女角出名，在戲班一次受邀到錢家唱戲時，被二房長子看上，縱使他早已娶妻生子，但似乎對於龍陽之好更為喜愛，於是迫使班主將他給賣了，脅迫他委於男人身下，原本他被安置在外頭小院，後來被族人發現，怕傳出造成家族名聲的影響，最後將他給帶回錢家，藏身於耳房之中。

他就是個見不得光的存在，男主人將所有殘虐的手段使在他身上，女主人雖有他承受丈夫的虐待行為，卻也不喜他的身份，因而常對他冷嘲熱諷，動則打罵。

一次次的鞭打與凌辱，傷痕累累之下，身體每況愈下，最後結束他悲苦的一生，或許因怨氣太深，他變成了魔物，主人怕他危及他們的生命安全，便允諾以活人、生魂祭祀，以求自保。

最後，錢家逐漸沒落，再也無法供給祭品給他，於是，他便將錢家圈作為魊，慢慢地，一個接著一個，將他們蠶食殆盡。

「讓審判者…決定你…的懲處…把魊…打開……」

金魅將頭埋入身軀裡，充耳不聞。

「漆漆…」女孩轉向黑貓。

黑貓立刻以貓拳招呼不乖的魔物，見牠仍然死命扛著攻擊，絲毫未動，「聽說蛇膽很補厚！」牠露出鋒利的爪子，語帶威脅地打量著蛇身。

「停……我開！」

白夏他們終於返回廢墟，遠處有人靠近，他訝異地看了薛風至一眼，恭敬地鞠躬，然後轉向白夏，「小姐，不好意思。」然後一說完，飛快地將符給貼上她額頭，符籙化做一道白光鑽入她體內。

「幹嘛！嚇我一跳。」白夏摸摸額頭，「風至，他在做啥？」

「善後者，對過客消憶。」

「蛤？像電影裡面那樣，戴著墨鏡，打個白光，記憶就消失了？這麼神奇，可是…消除了什麼？」白夏吐槽著。

那位善後者瞪大雙眼，不知道該為十殿與人類女子親近驚訝，還是為無法成功消憶而訝異。

「交給你了…」女孩指指被困的金魅，對善後者揮手後，瀟灑離去，迅速打卡下班。

本來黑貓還想與薛風至聊聊，見狀，立刻跟上腳步。

被留下的善後者，看著十殿與過客，還有金魅，尷尬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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