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如果他是弟弟

「我沒有」

七七下意識的反駁，「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所以呢？」

「他約我見面，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

「就這？」

「就這啊」

「你忘了，你之前說，讓你再見到陸羽，你一定親自上去剁掉他三根手指」

「額……那是年少輕狂嘛」

七七說，「現在我倒是覺得往事隨風而逝，那個時候，即使不是他出軌，我自己其實也已經撐不下去了，所以想想，殊途同歸，只是他更早一步而已」

「七七，我發現，你做了母親之後，就開始變得很聖母」

「有嗎」

七七打哈哈，「我覺得還好吧」

「我鄭重告訴你一遍」

文涼嚴肅地說，「當初陸羽傷害你，搞得你遍體鱗傷，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半個月都沒出門，幾乎差點死掉，你現在這麼輕飄飄地說只是而已，是對過去的自己的背叛」

「沒有那麼嚴重吧」

七七說，「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文涼，我不想把人生變得那麼複雜」

過幾天，七七到底還是跟陸羽約了見面。

她趁文涼上班的時候自己偷偷一個人去的，本以為文涼不會發現，誰知門口換過的新鞋子卻出賣了她。

「你出門了？」

文涼問她。

「額，想吃麥當勞，所以就……」

「別騙我了，七七」

文涼說，「照你的性子，如果想吃麥當勞，一定會叫外賣」

七七一看瞞不住，「好吧，我去見了陸羽」

「靠！！」

文涼要被她氣死，「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去，你就是不聽！」

「你聽我說完嘛」

七七說，「我本來是想跟他見面的，但是後來我覺得你說的很對，遺忘他對我的傷害，是對過去的我的背叛，所以，我其實沒有進去，我站在門口，我看見他之後，我就回來了」

「這還差不多」

「不過呢，陸羽好像變有錢了」

七七說，「我竟然看他穿西裝，真是搞笑」

陸羽從前自詡是「藝術家」，最不喜歡世俗那一套標準和審美，夏天經常是T恤配短褲，再配一雙拖鞋，文涼從前常對七七說，陸羽這個樣子，衣服再破一點可以直接去要飯。

「說不定他也覺得自己從前很傻逼，所以現在迴歸正常人的軌跡」

文涼說。

「也許吧」

七七說，「不過今天見到他，我倒是突然明白了，鄭開陽為什麼會對自己的初戀難捨難分，因為看到陸羽，我就彷彿是看到自己的青春」

七七說著眼睛又紅了起來，「我竟然理解了鄭開陽……可是這太可悲了，他是我的丈夫，我卻理解了他對另一個女人的好……」

七七又要去做產檢。

文涼請了假陪她一起。

過幾天就要交稿，林執得知訊息以後，在電話裡面對著文涼大喊大叫，「你這個死女人，你不好好工作，這一期如果沒人看，你就等著哭吧！！！」

但其實有林執的文稿在先，文涼倒是很有信心，就衝他的文字，也不可能沒有人看。

————

早上的醫院人滿為患。

文涼找了半天，才找到停車位。

她與七七下車，剛走到醫院大廳門口，就聽到聲音，「七七」

醫院大廳裡，有人迎面朝她們走過來。

是鄭開陽。

七七冷笑，「你來幹什麼」

「陪你產檢」

鄭開陽跟沒事人一樣，「你是我的妻子，我有義務，更有責任」

「不需要！」

七七推他，「你還是去陪你的那個誰吧」

「你要我怎麼樣」

鄭開陽抓住七七的手腕，孤注一擲的神色，「要我跪下來向你認錯嗎？」

七七向來是不會服軟的主，鄭開陽這麼說，她就咬牙應，「好啊，你跪下來向我認錯，我就考慮原諒你」

「只是考慮嗎？」

鄭開陽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如果只是考慮的話，那對我實在太不划算」

「在你眼睛裡面，一切都只是生意，一切都只論划算不划算是不是？」

七七說，「鄭開陽，你真可悲」

鄭開陽臉色變得不好看。

文涼正要打圓場，誰知鄭開陽臉色又恢復正常，「你如果覺得我跪下里認錯你可以解氣的話，那麼好，我可以……」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七七打斷，「別了吧」

七七摸摸自己的肚子，「我肚子裡面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都還不知道，萬一不是你的，你跪下來多不划算」

她這明顯是嘲諷，她知道，鄭開陽也知道。

但這話實在是太刺耳難聽，饒是鄭開陽脾氣再好，也忍不下去，「程七七，別忘了，你全家現在都靠我來養著，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擺姿態」

「哈，是啊」

七七說，「您花錢買下我，我不對您感恩帶德，心裡就不平衡了，是不是？」

鄭開陽被她氣的胸腔劇烈起伏。

但只是幾秒鐘，他就拉起七七的手，語氣恢復正常，「我已經幫你掛了專家號，我們現在要進去了」

文涼在一旁看這兩個人的相處，實在是不知道能說什麼好。

產檢完，胎兒一切發育正常。

如今七七已經是七個月，醫生問要不要提前預定病房。

鄭開陽說需要，七七卻說不需要。

「你們夫妻兩個商量下吧，醫院床位緊張，我的建議是你們提前做準備的好」

鄭開陽說，「七七，你不要為了單純跟我作對而反駁我」

「我沒有，我就是覺得沒必要」

七七說完，還要找文涼的贊同，「你說是吧，文涼」

文涼也勸她，「七七，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你還是聽醫生的比較好」

「我哪裡任性啦」

七七覺得很委屈，「我只是說出我的想法，為什麼你們會覺得我不可理喻，鄭開陽這個死東西這麼覺得也就算了，七七，可是為什麼連你也……」

眼看七七又要哭起來。

文涼都要跟著頭大，正要哄她，鄭開陽已經一把將她抱起來，「要哭回家哭」

「喂喂喂，你放開我！！！」

七七拍打鄭開陽的肩膀，「誰要哭啊，我才不要哭！！」

文涼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她還以為鄭開陽是個軟脾氣的，誰知會這麼雷厲風行，說帶七七走，就一刻也不留。

下午反正沒事情，文涼隨便吃了點飯，便回公司去上班。

正好林執也在，他在跟畫分鏡的同事爭執著什麼。

看見文涼過來，都看見救命稻草似的，「快快，文涼，快過來」

是關於特寫鏡頭的分歧。

林執希望能夠分鏡能夠像電影鏡頭那樣，充分表現人物的情緒感及氛圍感。

所以他建議要給出一個手部的特寫，用以表現人物的動作所帶來的情緒。

而分鏡導演卻覺得毫無必要，畢竟只是漫畫，沒有必要做到那麼細緻。

兩個人就這麼爭執不下。

「你覺得呢，文涼？」

林執充滿期待地問文涼。

「我覺得加特寫這個建議不錯，但我覺得，其實這一格漫畫只用一個手部特寫佔掉的確是空白太多，我的意見是，這一格用分屏，人物的整體與特寫鏡頭交錯，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林執與分鏡導演對這個折中方案都表示滿意。

林執拍拍文涼肩膀，「我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

「得了吧，小屁孩，你才幾歲啊？就在姐姐面前裝X？」

「我、我才沒有！」

林執像被揭穿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就連臉色也有些泛紅。

文涼哈哈大笑，「沒想到你臉皮還挺薄哈」

晚上林執表示要請文涼吃飯。

文涼斷然拒絕，「我累死了，要回家」

事實上是，她不想再因為林執，跟盛淮寧之間產生任何的誤解。

看七七跟鄭開陽鬧騰，她不是當事人都覺得累，她可不想，自己與盛淮寧也陷入這種困境之中。

「喂，姐姐」

林執叫住她，整個人站在路燈下，又孤獨又悵惘，「你就陪陪我，好不好嘛」

文涼這個人最是心軟，她本來就把林執當作弟弟看待，他又說這種話，就實在是不好意思再拒絕他。

於是她髮長長的訊息解釋給盛淮寧：林執今天看上去很難過，我陪他一起吃飯，你不要誤會，我真的真的把他當作弟弟看待。

盛淮寧不知是在開會還是在開車，總之他沒回，文涼便當他是預設。

吃飯的時候，林執向文涼說起，再過不久，就是他父母三十週年的結婚紀念日，「可是隻有我姐姐，成了他們婚姻的殉葬品」

林執想不清楚，更想不明白。

自己的父母怎麼可以自私到這種地步。

「文涼你說，如果我是孤兒的話，會不會日子過的會比較好？」

文涼想了想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什麼故事，喜洋洋大戰灰太狼？還是熊大熊二大戰光頭強？」

「是關於我自己的故事」

文涼說，「林執，如果我有你這麼一個弟弟，也許我們就都不會經歷親情帶來的撕裂與痛苦，你知道嗎？你說的這些經歷，每一個，我都感同身受」

他們是太過相似的兩個人。

也經歷過同樣的痛苦。

如果他們是姐弟，那麼最起碼，兩個天涯淪落人，不管經歷多麼深重的痛苦，都還可以相擁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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