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非常時期

文涼趁機發問，「你呢？昨晚去哪了？」

盛淮寧昨天忙了一整天，一方面要處理公司事務，另一方面則被母親和大姐連番轟炸，要他儘快訂下婚期。

沈舒雲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淮寧，你要面對現實，更要擔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我們盛家已經有煜兒一個流落在外的孩子，沅莛肚子裡面的孩子，務必要成為盛家名正言順的子孫……」

按照盛家的輩分，和彥的名字被改為了「盛煜」。

那個傻孩子，在沈舒雲面前高高興興的說著「我喜歡盛煜這個名字」，可是私底下，卻因為自己不能叫「文和彥」而哭了許久許久。

他這麼小，已經會看人臉色，懂得討人開心。

盛淮寧從沒見和彥哭的那樣凶過。

即使是之前那次他說「要找媽咪」，也沒這次哭的慘。

他明明才只有五歲，卻似乎懂得很多人生道理，知道改名字意味著，他要把生命中的某部分生生地剝離出去。

小傢伙一邊哭一邊摟著盛淮寧的脖子，抽噎著問他，「爸爸，是不是我叫盛煜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媽咪了？」

無論盛淮寧怎麼安慰他，他就是不信，「有媽咪在才有和彥，現在和彥都沒有了，去哪裡都找不到媽咪了嗚嗚嗚……」

他哭的鼻涕泡泡都出來，「爸爸，我想媽咪，我想跟她在一起」

盛淮寧於心不忍。

這是他的親生兒子，到底是血脈相連，看到和彥哭的如此之痛，他整顆心都要跟著揪起來。

「聽我說，和彥……等過去這段非常時期，你就能看到媽咪」

「上次你也說過，會永遠陪在我跟媽咪身邊，可是現在媽咪卻被你趕走了，嗚嗚嗚嗚，你是個壞爸爸，嗚嗚嗚嗚……」

「我向你發誓」

盛淮寧伸出三根手指朝天，「這絕不是假話」

和彥打了個淚嗝，溼漉漉的眼睛裡面寫滿了疑惑，「那什麼才叫非常時期，非常時期又有多久啊？」

從前媽咪跟他說，等他長大了，他就能見到自己的爸爸。

可是他等啊等，等到自己都覺得自己長大了的時候，還是沒能見到爸爸。

於是他對這些大人們所說的時間概念，充滿了不信任感。

盛淮寧只好跟他解釋，所謂的非常時期，是從這一刻算起，到三個月後結束。

「可是三個月有好久啊」

和彥沮喪地嘟起小嘴巴，「我想見媽咪，每一刻都在想她」

盛淮寧晚上陪和彥一起睡。

父子兩個講很多的悄悄話。

和彥是小大人，語重心長的跟盛淮寧說，「你別看媽咪很厲害的樣子，其實媽咪是愛哭鬼，她只是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可是我看到好多次，她一個人坐在水池邊，一邊抹眼淚，一邊看天空……」

「爸爸，你心疼心疼媽咪吧，她真的很不容易的，從前的奶奶不喜歡她，每次都要在我面前說她的壞話……可是媽咪總說，我們要忍，忍下去才有好日子過……」

「還有彼得爸爸，他總是不回家，都是媽咪一個人在帶著我，我生病，也只有媽咪陪在身邊」

盛淮寧從不知道，看似單純的無憂無慮的和彥，原來心裡面也藏著這麼多的東西。

他只理所當然的以為，文涼與和彥親近，是母子間的必然，卻不知道，他們共同經歷過這樣多的事情。

聽和彥童言童語說起來，似乎都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可作為一個成年人，盛淮寧能夠體會的出，文涼遭遇的這些事情，會是怎麼的艱難。

他早上一大早就趕過來，不為什麼，就是忽然很想見到她，抱抱她，告訴她，這個世界，總有一天會給她溫柔以待。

可是站在她面前，他發覺，這些話，由他說來，更像是一種諷刺。

他的沉默在文涼看來是無言以對。

聳聳肩，「算了，反正我也並不是那麼在乎」

「我會與你與和彥在一起」

盛淮寧上前握住她的手，「但要給我時間」

「隨意吧」

文涼心如止水，「總歸是我逃不掉」

她似乎已經預設了命運。

一種宿命般的詛咒貫穿著她的生活，每當她覺得生活露出一點美好的苗頭來，就會有強大的機器出現摧毀一切。

「你不是想去P大嗎？我送你去P大讀書好不好？」

「我什麼時候要去P大？」

文涼笑，揭穿盛淮寧的目的，「還是說你怕我留在藍港會給你帶來麻煩？」

「我何曾怕過」

男人挑眉，「既然你不去，那留在藍港，留在我身邊更好」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試試看」

盛淮寧不在乎。

又是不歡而散。

文涼明明是想跟他好好說話的，可是見面之後，那些陰暗的、負面的情緒就控制不住地翻湧，她想，她終究還是做不到曲意逢迎。

大年二十九的那天。

盛淮寧回來的很早，他臨時起意，要帶文涼去旋轉餐廳吃飯。

「我才不要去」

文涼蓬頭垢面，手上還沾著顏料，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已經訂好位置……」

盛淮寧說，「還有你不是想見和彥嗎？今天大姐帶孩子們去挑選新年禮物，我們吃完飯，可以去商場看看他們」

這個誘惑對於文涼來說實在太大。

想都沒想，「等我換衣服」

她好多天沒見到和彥，不想讓和彥看見她的憔悴。

仔仔細細的化了妝，又用了紅棕色系的口紅，整個人都溫柔雅緻了許多。

藍港大廈七十九層。

電梯門開啟，四壁全玻璃式的旋轉餐廳人流如織。

外間是藍港的夜色璀璨。

裡面則是藍港的附庸風雅。

盛淮寧早已定好位置，由服務生帶領，兩人來到位置上。

盛淮寧招呼侍者將醒好的紅酒端上來，紅色的液體緩緩倒入高腳杯，猩紅豔麗的液體無形中帶著妖嬈的氣息。

盛淮寧與文涼碰杯。

他第一句話是，「我與江沅莛的婚期定在過完年的三月初」

文涼心裡「咯噔」一聲。

暗自咬了咬牙，到底沒讓自己表現出慌亂。

「那很好呀，恭喜你們」

她放下杯子，沒有放穩，」嘩啦」地一聲，猩紅的液體灑在白色的桌布上，浸染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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