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無所有

盛淮寧看著眼前的文涼。

時光併為給她留下太多的痕跡，她依稀還是那個放肆又大膽的像小獸一樣的女孩。

五年前，在妍姝的訂婚宴上，當她第一次靠近他身邊，拿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他，說「嘿，我猜你一定想認識我」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孩。

妍姝把她介紹給自己，她卻偏裝乖巧，叫自己「盛舅舅」。

他覺得有意思，故意裝作與她親密，誰知她卻更「敢」，叫囂「誰退縮誰就是小狗」。

春風一度這種事情，他雖未曾有過，卻並不排斥，況且是這樣一個小妖女，像一朵妖嬈的花，開在他的掌間。

他以為，也僅不過如此。

誰知她卻要向自己求救。

當著楚明凡的面，她揚著一張小尖臉，對楚明凡說，「你以為你說什麼東西，哪裡值得我浪費感情」

驕傲的像一隻小孔雀。

可是轉頭，他分明看到她飛揚的眼淚，揮灑在空氣中。

她撲進他懷裡，說「帶我走」，眼神裡面盛滿了脆弱。

在那一刻，他內心柔軟的無以復加，他說，「好」。

在棠悅灣，她靠在他的懷裡小聲呢喃，「盛舅舅，只有你對我好」。

他好似終於明白，這是個怎樣的女孩。

她的內心，遠遠沒有她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灑脫。

就像此刻。

她雖是在開玩笑，可他就是能察覺到，那表象之下的隱痛。

「很想去認識下當時的文涼」

盛淮寧摸了摸她的額頭，由衷地說，「告訴她，別怕，有我在」

「可是那時你不在」

文涼歪著腦袋，像個可愛又乖順的小動物，「盛淮寧，我也寧願早點認識你」

和彥照例在車上就睡了過去。

兩人開的是文涼的車——確切地說，是文棟停在家裡的車，文涼借來開而已。

「你一會兒怎麼回去？」

文涼問男人。

「或許我可以跟著去住你家？」

盛淮寧調笑。

文涼認真思索一番，「也不是不行」

「嗯？」

這下輪到盛淮寧意外。

文涼憋住笑，「傭人房還是狗窩，隨便你挑選」

盛淮寧哼笑一聲，曲起手指敲在她額頭上，「你很不乖」

「這件事不是天下皆知嗎？」

文涼朝他笑，「看來你還是不瞭解我」

「想我多瞭解你？」

盛淮寧的眼神變得曖昧起來，「只要你給我足夠多的機會，我會……」

「打住！」

文涼舉起雙手投降，她已經預感到話題的走向，「饒了我吧」

盛淮寧故意挑釁她，「不是說自己不是乖女孩？怎麼這麼幾句話就受不了？」

文涼眨下眼睛，指指躺在後排座椅上睡覺的和彥，「兒童不宜……」

「那我們說點兒童適宜的」

盛淮寧問，「有沒有打算搬出來和我一起住？」

文涼搖頭，「沒有」

「那真是可惜」

盛淮寧一副惋惜的口吻，「要知道這種機會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

他是天生的情話好手，即便是再浮誇的話，到他嘴裡，都帶著種溫文爾雅的矜貴，多少女人為他淪陷，文涼都不會感到驚訝。

但——絕不會是她。

她太清楚自己與盛淮寧的差距。

他遠在雲端之上，而她只是泥土裡一顆拼了命活下去的雜草。

灰姑娘的故事她從小就不相信，現在，依然不會去相信。

愛太淺，但人生太長，比起愛上他，文涼更希望，把這份感情默默地放在心底，不見天日，獨自品惜。

她說，「盛淮寧，你不要再在我這裡費心思」

男人低笑，似乎像在嘲諷，「文涼，如果你覺得這就是’費心思’，那你對’費心思’的定義未免也太淺薄了一些」

頓一頓，「我無事可做，而剛好遇上了你，僅此而已」

文涼在心裡默默消化，暗暗壓下瘋長的不快，點點頭，「那就好」

「吱」地一聲——

男人驟然變道，將車停在路邊。

他臉色黑的徹底，「你把我當成什麼？」

文涼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索性又閉上。

男人邪佞地舔一圈牙。

捏住她的下頜，下手不輕，「說話」

文涼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惹怒了他。

「盛淮寧、你聽我說……」

男人挑眉，「說啊」

文涼平息了一下心神，「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

男人應一聲，催著她往下說。

他在逼迫她的真實感情，文涼嘆口氣，覺得自己已經要瞞不下去，自暴自棄，「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男人跟她繞圈子，「我只想聽你說」

他永遠都在等著她來邁出第一步。

即使她不想邁出第一步，他也要逼她邁出第一步。

好吧，好吧。

文涼想，遇上這麼一個狡猾的男人，到底是福還是禍？

「我剛才說的都不是真心」

文涼略微閉了下眼睛，隨即又睜開，「盛淮寧，我得承認，我對你產生了一些逾矩的感情」

她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但我認為，這並不重要」

男人的手放下來。

「下車」

他說。

文涼看了眼在後排熟睡的和彥，心裡暗暗祈禱和彥要快點醒過來，她真的不想再獨自面對盛淮寧。

乖乖跟著男人下車。

乾笑兩聲，企圖緩解尷尬，「今天天氣很好」

男人不理她。

低頭點菸。

左手攏起火，慢條斯理，優雅性感。

他從不曾當著和彥的面抽菸，哪怕是這樣爭吵的時刻，也依然要下車來才肯點菸。

這並非演戲，也不是刻意為之，正因為是如此，才更讓文涼怦然心動。

「我也一樣」

男人吐出一口菸圈，對她說道。

文涼理解這是什麼意思，這意味著，盛淮寧說，他對她也有逾矩的情感。

垂眸掀了掀眼皮。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好似有點開心，又好似諸多煩憂。

路燈昏黃的光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讓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楚楚動人。

盛淮寧走近，將手掌貼在她的臉上，語氣溫柔，「靠近我一點不會死」

文涼抬頭，往後退一步，搖頭，「不要」

「為什麼不？」

男人再走近。

「別逼我了」

文涼捂住臉，在他面前蹲下來，「你明知道我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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