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含恨
長街之上,穿著冑甲的刀兵森列,昔日顯赫的相府如今被重兵把守,陰雲蔽空。
「你別過來!」
深庭之內,逼仄昏暗的柴房沒有點燭火。
刀刃的冷光映襯著一雙紅腫的眼,楚卿握著匕首,滿目悲愴與憤恨,「秦將軍不是我害死的!你們誣陷我父親,還要置整個楚家於死地,周長瑾你不是人!」
「嘶——」
周長瑾上前像拉住她,卻被刀刃劃了一下,指尖冒出血珠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將指尖在嘴裡含了一下,笑得邪獰,「我好歹也算是你未婚夫君,怎麼能說我不是人呢?」
屋門被關上,楚卿逃無可逃。
她握著匕首的雙手顫抖著,咬著牙有些歇斯底里,「我父親書房的暗格外人根本不知,哪來的通敵書信?搜查的兵將怎麼可能找得到那暗格?!若不是你設計陷害,我父親又怎會被安上通敵害忠臣的罪名?怎會下天牢!」
見周長瑾沒說話,楚卿以為他是心虛了,激動著上前一步,「陛下都說了,若是我治好秦將軍便放過我父親,我明明……」
她哽咽著,猩紅的雙眸中落出淚珠來,「明明都快治好了——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楚卿!」
周長瑾突然暴呵一聲,楚卿嚇得踉蹌了一步,之後周長瑾忽然又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緩緩走上前,笑得詭異森涼,「你說話可要講證據,平白誣陷朝中重臣,可是死罪。」
他上前一步,楚卿就只能後退一步。
步步緊逼,終於,楚卿踩到了一根柴火,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中的匕首也跌落。
她髮釵微散,青絲亂了,腳踝鑽心的疼。
「你既然不肯為我父親求情?為何又要自請去負責此案,為什麼偏偏是你……」
若不是他,她便不會傻傻地以為,他將此事攬過來是為了往日了那些情分要去幫父親,可偏偏是他!
在那無盡黑暗裡給了一縷希望的光,可這縷光卻被親手掐滅了。
楚卿僵硬地仰頭看著周何元,看著這與自己青梅竹馬指腹為婚的男人,只覺得驚恐陌生,寒意與絕望從心裡蔓延到四肢百骸,下意識去撿匕首。
「想救你父親嗎?」
可週長瑾先她一步,蹲下來與她平時著,撿起一旁的匕首頗有興趣地把玩,「咱們認識這麼多年,我也實在是不忍心見你這般模樣,這樣吧,只要你認罪,說秦將軍是你害死的,我就放你父親一條生路,如何?」
匕首的刀劍貼在脖頸血管之處,涼氣與殺意纏繞著。
「我憑什麼信你!」
楚卿瞪著他,目光像是冰凌,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紮成篩子。
「你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嗎?」
周長瑾站起來,居高臨下就像看著一條狗,手中的匕首貼著楚卿的臉,摩挲著那凝脂般的肌膚,「我聽人說楚相入獄後,被折磨地都快不行了……」
父親!他們怎麼能對父親用刑!
這群畜生!
「我寫!」
楚卿終於崩潰地應道,昔日塗脂抹粉的清麗容顏如今已經變成一個狼狽不堪的模樣。
指甲扣在石板縫隙之中,一手的血,「我寫……只要你放過我爹娘,所有的罪我擔!」
「很好,拿紙來!」
周長瑾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刻薄的眉眼彎出了一絲笑意。
楚卿指尖帶血開始寫認罪書,十指連心,一筆一劃,痛徹心扉,通敵叛國,謀殺忠臣,樁樁件件,她一一認罪。
方才沾了血的地方,一隻老鼠舔了一下血跡,不過半晌便僵硬地躺在了那裡。
她的血自小便於旁人不同,能解百毒,卻也比百毒更毒。
終於,罪書寫成,楚卿的血都快淌幹了,她捏著認罪書站都站不起來,「認罪書已寫好,你放過我爹娘。」
周長瑾拿過認罪書,看了一遍,頗為滿意地將絹紙疊好放在懷裡,瞥見那隻死掉的老鼠時,忽然一笑桀然,修羅一般,「楚家小姐已認罪,人贓並獲,可以結案了。」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卻被楚卿拉住腳,她殘喘這最後一口氣,「放了我爹娘……」
「忘了告訴你了。」周長瑾一腳將楚卿踹開,嫌惡地撣了撣衣襬,「左相一家,早就畏罪自殺了。」
「周長瑾!」
楚卿崩潰叫得淒厲,她嘔出了一口血滿口腥膩,「你騙我!」
「怪你自己蠢而已。」
周長瑾笑得森然,「你和你爹都蠢,還是早點去下面相見吧。」
恨意塞滿胸前,楚卿只覺得胸口快炸了,她驀然抓起一旁的匕首,猛地站起來撲了上前!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