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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陸小白的一往情深-77

設想過她在冷暴力之下忍受不住,哭著鼻子跟他說要離婚。

卻獨獨沒有想過,他們竟然落到了今天這種拿槍指著對方的地步。

郁少卿的視線掃過眼前黑乎乎的槍口,如鯁在喉。

抓著保溫瓶的手,指骨泛白。

陸靖芸想伸手去搶陸小白手裡的槍,卻被陸小白閃躲開了。

陸小白雙眸緊盯著郁少卿,話卻是跟陸靖芸說的:「媽,不要靠近我。」

「小白!」

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兒,總不能像對待匪類一樣對她。

一時間,陸靖芸又急又無可奈何。

陸小白凝著男人平靜的臉,忽然上前一步,冰涼的槍口抵在了男人的額頭上。

寂靜無聲的病房內,她輕聲說:「郁少卿,對不起。」

郁少卿看著陸小白面無表情的臉,看著她微微發紅的眼眶,聽著她向自己道歉,心沒由來的一緊,生生的疼蔓延開來。

病房內的其他人看著這兩人,心裡頭酸酸澀澀,即使難過又是無可奈何。

只聽陸小白接著說:「我以為我可以一直堅持下去的,即便明知道你永遠都不可能喜歡我……可我錯了,你才是對的……原來我不能。」

原來她真的不能堅持一輩子,她所謂的一輩子僅僅只是八年的時光而已。

她很累,很累,迫不及待的想要解脫,想要從著八年的單戀裡解脫。

女人輕柔中透著無奈和絕望的聲音傳入耳中,直擊心房位置,郁少卿緊抿著薄脣,緊緊的抓著手裡的保溫瓶,冰涼的雙眸死死的盯著陸小白,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陸小白無意再去猜他,語氣裡染上了一絲疲憊。

清淺無奈的聲音,在病房裡格外的情緒:「郁少卿,離婚吧。」

固執得跟頭牛似的陸小白,終於堅持不下去要放棄了。

郁少思不知道該同情自己的弟弟好,還是該惋惜陸小白這八年的青春好。

一個人的一生能有幾個八年,能有幾份拋棄全世界也只要的愛戀。

病床上的大白忽然不知道身旁發生的這一切,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熟睡著。

郁夫人和陸靖芸齊齊看向郁少卿,似乎想要知道他的回答。

他肯定吧,畢竟他不喜歡陸小白啊。

終於熬到陸小白肯提離婚,他該覺得解脫了吧。

可郁少卿沒有吭聲,雙眸雙眸縮起,眸中泛起了血絲,目呲欲裂的瞪著陸小白,周身氣場霎時間變得十分可怕。

饒是陸靖芸,見著郁少卿這個樣子,都忍不住倒退了一小步。

郁少思更是苦著臉,躲到陸靖芸身旁去了。

從小到大,弟弟露出這麼生氣的模樣,屈指可數。

他真怕他等會兒惱極了,真的不要命去靠近陸小白。

好好做人不好嗎,偏要傲嬌。

現在好了吧,你老婆不要你了。

靜默良久,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之中,郁少卿脣瓣輕動,薄脣中硬生生的擠出兩個字:「不離。」

「離婚。」

「不離。」

陸小白食指輕動,壓著扳機,槍口死死的抵住郁少卿的額頭,厲聲喝道:「離婚。」

迴應她的,同樣是郁少卿情緒外崩的喝聲:「不離!」

兩人的吼聲震得空氣微顫,氣氛更是箭拔弩張,看得郁夫人和陸靖芸緊張不已,生怕下一刻陸小白松了手指,當真一槍蹦了郁少卿。

特別是郁夫人,嚇得腿都軟了。

槍下的人是她的兒子,即便她再不滿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死。

可再看倔強的小兒媳婦,郁夫人眼眶一澀,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雙手捂著臉,雙肩聳動著,無聲的哭了起來。

饒是保養得再好,她今年也六十多歲了。

沒什麼了不得的野心和白日夢,她只想安享晚年。

真的,真的不想再面對這些事情了。

郁少思見狀,無奈至極。

慌忙走到母親身旁,安撫的將她抱住。

「小白!」

陸靖芸尖銳恐懼的聲音響徹病房。

郁少思和郁夫人同時朝小白看去,面色驟變。

但面色最為難看的,當屬站在陸小白一臂之外的郁少卿。

他腥紅著眼,死死的瞪著陸小白那張平靜如水的小臉,捧著保溫瓶的雙手緊緊的攥起,力道之大彷彿下一刻就要將保溫瓶捏壞一般。

郁少卿面色森寒可怕,周身散發著凌冽滲人的氣息,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陸小白!」

陸小白像是沒有聽出郁少卿話中的怒意一般,兀自舉著槍,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倔強的重複:「離婚。」

郁少卿面上血色褪得一乾二淨,瞳孔驟然一縮,心臟的位置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緊抓著,刺骨的疼痛感蔓延開。

一隻手垂落在身側緊緊的攥起,犯了舊疾的左腿重重的踩在地面上,似乎想要將疼痛從心臟的位置轉移。

從未有哪一天像現在這樣,厭惡聽到那兩個字。

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用槍指著她自己,逼迫他離婚。

從未想過,從結婚開始就打定主意要離婚的他,在她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臟的位置會這麼的疼,心底深處甚至還有不捨。

承認吧郁少卿,你對陸小白這姑娘動心了。

你不是鐵樹,你充其量只是塊榆木而已。

儘管終於明白,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遲了。

郁少卿垂落身側的手鬆了又緊,最終,輕輕的呼出一口氣,像是卸去了生命之重般,聲音沉沉啞啞的說:「好。」

伴隨著這個字的落下,陸小白瞳孔一顫,手腕轉動,將槍內的子彈卸下,鬆開了按住扳機的食指,手槍和子彈同時掉落在地。

郁夫人和陸靖芸這才暗暗的鬆了口氣,陸靖芸連忙蹲下身,將地上的槍支彈藥撿起,緊緊的抓在手裡,生怕一個不留神又被女兒奪了去。

長時間繃緊精神的對峙,讓陸小白的後背汗溼了一大片。

她脣瓣輕顫著,神情複雜的看著已經背過身的男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發現喉嚨裡像是梗了什麼東西,一個音節都發布出來。

他說「好」,他答應跟她離婚。

終於要離婚了,終於要結束她八年的單相思了。

如釋負重的同時,心臟位置的疼痛剋制不住的朝四周散開。

頃刻間,她手腳冰涼一片。

郁少卿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過身,腳步不太穩的走到陸小白麵前,將手裡的保溫瓶塞進她懷裡。

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下,輕輕的抿了抿脣,「粥還熱著,趕緊吃……我……」

頓了頓,聲音幾不可聞的哽咽了一下,「我去取離婚協議。」

確定陸小白拿好保溫瓶後,郁少卿再次轉過身,頭也不回了離開了病房。

郁少思顧不得留下來繼續安慰母親,連忙跟了上去。

病房內氣氛不再僵硬,卻多了一副死寂般的氣息。

郁夫人從口袋裡拿出手帕,邊抹著眼淚,便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這下子,除了病床上熟睡的大白,就只剩下母女兩人了。

陸靖芸看了眼陸小白懷裡的保溫瓶,想要抬起頭蘇摸摸女兒的腦袋,卻發現手仍驚魂未定的發著抖,只好作罷。

沉默片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相較於對女兒不懂事的責備,更多的是寬容和心疼,「小白,等大白出院,和少卿辦完……離婚手續,就回C市吧。」

既然已經決定要離婚了,那就走得遠遠的。

眼不見,心便不會疼。

陸小白垂眸看著手裡的保溫瓶,乖巧的應了聲:「好。」

……

郁少卿走出病房沒多久,左腿的鑽心的疼讓他幾乎難以堅持。

上次從樓梯上摔下來,本來就引發了左腿的舊疾。

才出院一個多月,又作死開了十幾個小時的車,這會兒左腿開始抗議了。

郁少卿雙腿一軟,即將跌到之際,一隻手極快的將他撈了起來,拉過他的手臂橫放在自己肩頭上,忍不住罵道:「好好的逞什麼能,老婆沒了,腿也不想要了?」

他嘴裡嘀嘀咕咕個不停,郁少卿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安安靜靜的趴在哥哥的背上,乖巧得不像話。

郁少思揹著他去了外科,扯著嗓門吼來醫生給他看腿。

等到做完各項檢查,重新上好石膏,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在郁少卿的要求下他的病房就在大白的病房旁邊,可病房的隔音十分的好,門一關根本用不著擔心別人聽到病房裡的聲音。

郁少卿仰頭看著坐在床邊的哥哥,突然笑了起來。

胸口的震動微微扯動著腿部的傷絲絲的疼痛感冒出,他笑聲就像是從胸腔裡發出來的,卻比哭更加的難聽,「哥,小白這次真的不要我了。」

昨天以前他還那麼大的信心,相信陸小白不會離開她的。

等他從C市回來,給她過生日,陪她和大白一起吃生日蛋糕。

如果她問他喜不喜歡她,他會說喜歡的。

又或者她說郁少卿我越來越喜歡你的時候,他會說嗯我也是。

一輩子有多簡單,一句喜歡又能有多難。

郁少思沒有應聲,目光憐憫。

郁少卿笑了一會兒,慢慢的斂了笑容,低垂著眉眼,輕淺的聲音情緒難辨:「我活了三十八年,前三十年沒有寧無雙,後半輩子也弄丟了陸小白。其實我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