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執拗

江夏站在那裡，背後是全場的驚呼聲，眼前是三個人脣角掛著的親和笑容。

吳春芳率先開玩笑地說道：「夏夏，怎麼，不認得我了？」

「沒，沒有……」江夏下意識的搖頭，這怎麼會認不出來呢，因為強烈的激動和緊張，她的聲音都帶著輕微的顫抖，「吳春芳老師……」

從前世，吳春芳就堪稱是她的偶像，從前的演技不夠好時，就每天看吳春芳的表演，一點點的剖析觀察，然後模仿。

她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她一直放在心尖上，像是神一樣膜拜著的人物，真的會出現在這裡。

其他二人陳琦和張昀，也是非常厲害的人，江夏一想到陸臨寒居然為了幫自己找來了這些人，就忍不住滿心感動，她不敢看那三人，轉過頭，輕輕抹了一下眼底忍不住浮起的薄薄淚花。

吳春華眼底浮起笑意，輕輕關掉麥走到江夏身邊，拍了拍她的背，動作輕柔得就像母親般溫柔，她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別緊張，好好演，我也會好好配合你的。」

江夏愣愣地點了點頭，這一切都美好的不似真實，就好像是一場夢般易碎。

「其實我很欣賞你，並不是說……只是因為你和阿寒那孩子的關係。」吳春芳眼裡滿是讚許與溫和，看上去確實挺喜歡江夏的，江夏有些受寵若驚地輕聲說道：「真……真的？」

「嗯。」吳春芳含笑點頭。

接下來，燈光暗下，表演正式開始。

江夏平復了一下心情，心臟仍狂跳不止，她閉了閉眼，將自己沉浸到角色中的狀態。

全場觀眾此刻的激動與狂喜都絲毫不亞於江夏，以至於議論聲許久才停下來。

「我的媽呀真的是我男神和吳老師！！！江夏怎麼做到的！！！」

「是啊！吳老師看上去和江夏關係特別好的樣子！江夏的驚訝也很真實。」

「這麼一比陳暮錦完全就被比下去了啊，不，所有人都會被比下去啊！」

「就算江夏演技再爛，有這幾個人撐著，第一也穩了啊！江夏怎麼邀請到他們的啊！」

「怎麼還沒開始啊？我都等著這場視覺盛宴了！這節目到時候播出來收視率肯定爆表啊！」

這話一說出來，大家都很默契地安靜了下來，等待著表演開始。

燈光亮起，江夏抬眸，動作輕柔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熱騰騰的霧氣瀰漫，模糊了她眼前的一方天地。

「這冷宮的花兒，倒是生的極好。」她眼神無意間瞟過一個角落，脣角扯出一個極美豔又帶著極度諷刺的笑容，淡聲說道。

她對微表情的掌控和對人物性格的刻畫實在是極好，以至於大多數人一時間都忘記了吳春芳等人什麼時候出場，而是專注在了她的表演上。

「太后駕到——」陳琦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度，竟是聽上去格外諂媚，動作點頭哈腰地替吳春芳推開門簾，將一個太監的形象刻畫的淋漓盡致。

吳春芳雍容華貴，儀態萬千，信步走入冷宮，眼神極鄙夷地掃了一眼有些破敗的小小冷宮，從鼻子裡輕哼一聲：「皇后娘娘，見到本宮來了，也不問候一聲，成何體統？」

她不愧是國家一級演員，從頭到腳，骨子裡都透著演技，二人眼神一對上，儘管是第一次合作，依然配合的完美無缺。

江夏淡淡看著她，比起太后的磅礴氣勢，她更多的是不怒自威的淡漠：「給太后娘娘請安了。」

口中所說的雖是問候之語，實際上倚靠在窗邊的動作並未有一絲一毫的改變，語氣傲慢平緩，眼神也沒有聚焦，看上去對太后沒有半分的尊重。

吳春芳似欲言又止，眼神不經意間掠過陳琦，後者心領神會，尖著嗓子說道：「你你你，面對太后，竟如此怠慢懶惰，簡直毫無禮節可言！如何配得上這皇后的名分！」

「皇后的名分，我不要了。」江夏終於慢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眼神與吳春芳對上，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清宮如牢籠，要想皇上片葉不沾身獨寵一人未免太痴心妄想了，在這冷宮，反倒落個清靜。」

吳春芳冷笑一聲：「皇后娘娘看得可真是透徹。」

她話音剛落，張昀帶著隱隱怒意的聲音便響起了：「皇后，你剛剛所說的話，可還當真？」

江夏倉皇轉頭，看到皇上張昀的那一刻眼神閃過失措——她刻畫的太過惟妙惟肖，輕易地便可讓人發現，皇后，終究還是愛著皇上的。

儘管她聲稱自己已看淡了勾心鬥角，看淡了一切，但愛，終究還是在的。

所以她會慌張，她會在皇上面前全然失去了方才的氣勢。

江夏看著張昀充滿不信任的眼神，又看了看吳春芳帶著冷笑的眼眸，臉色發白，垂下頭，咬緊了嘴脣：「……當真。」

既然要斷，便斷個痛快吧，省得留那些念想，反倒讓人日夜難寐撓心抓肺。

張昀的手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起來，一步步靠近了江夏：「你說在冷宮，反倒清靜，你說朕的後宮堪稱牢籠……這些，都當真？！」

江夏眼尾隱隱發紅，整個人也到了崩潰的邊緣，聲音變得有些尖銳，但面部表情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當真！」

「好，好啊……」張昀笑出了聲來，「朕愛了那麼久的女人，卻只是一心想逃離朕，還對朕的母后如此不敬！好，非常好！」

「來人，將皇后娘娘帶出去！關至……天牢！」張昀說這話時表情有了一瞬間了凝滯，但還是一狠心，說道。

「是！」立刻有人將江夏拖了下去，江夏不意外，也不惱，她最後只留下了一句話。

語氣平靜的可怕，風平浪靜之下，是他人難以體會的失望：「皇上，來世，願我們都不置身於這清宮，願我們不過是平凡的幸福的子民，如同那樑上燕，歲歲常相見。」

「……就像你曾經對我承諾的那樣。」

她含淚說道，隨後被拖走，消瘦的背影透著執拗，與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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